一说‘晚饭’二字,唐芫芫双眼亮晶晶,迫切的神情充分暴露了她饿货的本性。
金娘眼底滑过阴谋之色,亲切地牵起她的手:“那咱们走吧。”
唐芫芫想也不想,屁颠颠跟上。
金娘的家确实不能叫人嫌弃,虽说比不上唐宫富丽堂皇,但城里条件绝对不差,比之山旮旯的白水寨好了不只一丁半点。更何况金娘这个‘家’不像家,堪比一座华楼。
夜里华灯初上,楼里灯火通明,时不时能够听见外头传来女子欢笑与歌舞升平,十分热闹。唐芫芫吃得浑然忘我,没发现金娘不住地用诡异的眼神打量自己。她抹去满嘴油,咧嘴夸赞:“金娘大婶,你这里的菜真好吃。”
金娘对这声‘大婶’已经麻木了,她抠着指甲笑说:“那是。谁人不知我水色楼各色服务一流,白水城首屈一指呢。”
水色楼?唐芫芫思前想后,原来金娘她家是开饭馆的:“那你这儿生意一定很好。”
“当然。”金娘自信飞扬。
一桌饭菜风卷残云,唐芫芫吃饱喝足,颇不好意思:“我好像吃太多了……不过没关系,等家人来接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家人?”金娘先是一愣,故作不经意地问:“好说,我不急。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既身无分文,何故独自一人流落在外又回不了家?莫不是离家出走了?”
唐芫芫奋力摇头,她才没有离家出走呢!可她离开国寺这么久,却直到现在都无人来找她。一想到自己连日以来所经历的苦难,唐芫芫黯然神伤,低头不语。
金娘阅人无数,见她如此,顿时脑补家庭伦理大戏十万字,温情款款道:“瞧我真是……出门在外谁人没有难处?你千万别难过,把这儿当家,任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唐芫芫刚从山寨里感受到人性的险恶,此时见金娘如见镀金菩萨闪闪发光,感动得吸着鼻涕憋着眼泪:“金娘大婶……你真好。”
“说这什么话,太见外了。”金娘笑得一脸慈祥,轻轻牵起她的手:“只要你在这儿轻轻一按……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唐芫芫一低头,饭桌上不知啥时端端正正地摊开一张纸,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她还没仔细看,金娘左手端着红泥,右手捏住她的拇指往纸上一按——
一个红通通的指纹就这样落在纸上,特别显眼。唐芫芫瞅着自己的红拇指,端看金娘满意的神情,不耻下问:“这是什么东西?”
金娘很爽快地摊开来给她看,唐芫芫直勾勾地定在最顶头三个大字:卖、身、契。
唐芫芫稀里糊涂:“卖身契?”
“原来你识字呀,真了不起。”金娘很高兴,她最喜欢有文化的姑娘了,这样可以带动并且提高整个水色楼的文化素养。
这时唐芫芫思绪还停留在‘卖身契’上,她什么时候把自己给卖了?不确定地问:“这是我的卖身契?”
“对。”金娘吹了吹上面的墨,仔细收好。“你欠我那么多钱,反正也还不了,以后就跟我金娘混,包你吃穿包你住,表现安份良好的话还有机会拿打赏呢。”
唐芫芫皱着小脸:“谁说我还不起。”
金娘挑眉,噗嗤一笑:“行,等你存够钱还我,我再把你的卖身契还你。”
唐芫芫没听懂她言下之意,不过歪头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白吃白住确实不好,权当卖身契为欠条,她又不是真的还不了。遂而唐芫芫点头:“我明白了,以后麻烦你照顾我。”
金娘好生意外,原以为唐芫芫知道真相之后定要大哭大闹,没想到竟这么好说话,不禁摸摸她的发旋:“真乖。”
“不过卖身以后要做什么的?”唐芫芫第一次卖身,没经验咩。
原来这厮压根没明白卖身的意思,该不会连她水色楼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吧?金娘媚眼一抛:“小圆圆啊,你可知我们水色楼是什么地方?”
唐芫芫诚实地回答:“饭馆?”
金娘哭笑不得,亏她答得这么中气十足。
“水色楼不是饭馆。”金娘好整以暇:“水色楼乃是白水城第一青楼。”
青楼?这个词好像在哪听过?唐芫芫想了半天没想起在哪听过:“青楼是什么楼?”
“你连青楼都没听过?”金娘失笑:“虽说我楼里确有卖艺不卖身的姑娘,这儿归根到底不过是做皮肉生意的娼|妓之所。妓|院,总该明白是什么地方了吧?”
“妓|院?”唐芫芫傻眼。
她就是再白,也总算听说过什么是‘妓’。
堂堂一国公主沦落到妓|院卖身,回头会不会给父王母后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