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澈拿笔沾墨,笑道:“这是张芝的《冠军贴》,他素来已狂草闻名流传于世,你自然看不懂。”说着,在书架上抽了本字帖出来,翻到冠军贴那一页:“这就是张芝的真迹。”
范宜襄翻看:“哇!”
“看不懂哦。”她苦恼地叹了声,陆澈笑:“你要真能看懂,我才觉得奇怪呢。”
范宜襄不忘拍马屁:“爷比他写得好。”
陆澈笑着摇头,用笔杆在她脑门上轻轻点了点:“常闻张芝临池学书,先练写,而后漂洗再用,后来整个池子都被染黑,那池子也就被称作了张芝墨池。”
范宜襄因张芝的勤奋而惊叹,对面前的那份字帖生出崇敬之情,陆澈笑道:“你呀,你心里满满都是爷,自然看爷做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可不是!
一句话又把范宜襄跑偏的情绪又给扭转了回来,心都化成水了,真的有一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她的想法他都能知道!
陆澈你真的好好啊,我一点都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你。
抱着陆澈的胳膊蹭啊蹭,一声接着一声喊着:“爷——”
她喊一声,陆澈就笑着答应一声。
重复了好几遍,陆澈才道:“老喊我做什么?”
范宜襄埋在他的衣服里:“就是老觉得喊不够嘛——”
然后在床上她就一直在喊:“爷,轻点——”
“嗯嗯嗯...啊啊啊...”
“怎么不喊爷了——”
“不行了,别压...”奶要喷出来了。
陆澈哈哈大笑。
过了两天,陆澈沐休那天,不知道从哪儿让人搞来一叶小舟,放在湖里面,阿喜在前头撑杆,他和襄儿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中间摆了张小桌,桌上放着点心果露。
昨天下了下雨,天气就不那么热了,今天出了太阳,上头飘着几片云,不用撑伞也不晒。
范宜襄本来想把陆畅一起抱出来,孩子多晒太阳可以补钙嘛。
不想转念一想,二人世界也不错啊,就把儿子给抛弃了。
陆澈今天穿的是天青色的褂子,发髻随便梳了个简单的,上头别了个白玉簪,他盘腿坐着,手里端着个青花瓷杯,眼睛赏着湖上的风景,时不时啜一口。
陆澈的五官长得真的清秀,鼻子很挺,淡淡的阳光打下来都有一道阴影。
不知道他剃不剃胡子啊,反正她好像没见过他胡子拉碴的模样。
他的胡子是长在哪儿啊,嘴唇上面?还是下巴上?还是两鬓。
脑补了下陆澈一脸胡子的模样,她捂住嘴巴憋住笑,陆澈眼神对上她的,笑:“就这么喜欢盯着爷瞧?这满眼的湖光都不够你看的?”
忍不住了,范宜襄喷笑出来。
其实当时看小说的时候,因为陆澈是武将,算是大将军的定位,她想象的时候就总觉得他应该是个肌肉男。
肌肉嘛...其实他两只胳膊还是挺有力气的,比如在床上把她举来举去。
没想到在颜值上竟然走得是儒将的风格。
陆澈继续赏湖景,他在想朝堂上的事儿。
那群文臣真是一天到晚吃饱了没事儿干,他们的为人准则就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
往日他们只是把眼睛盯着陛下,比如那日陛下早朝起晚了,或是陛下多在后宫哪位娘娘宫里歇了几日。
御史台那群人就在朝堂上喋喋不休。
如今竟然管到他身上来了。
他们这群狗东西,竟然说襄儿量小善妒。
还当做一件要紧的事呈给陛下,说他子嗣单薄。
连他一个郡王爷都被那群文臣盯得浑身发毛,何况是在位的天子了。
他一口气压在心头,父亲当年在外征战,什么伤没受过,几十年下来身子一直没见有什么,反倒这几年每况愈下。
这里头就有这群文臣的功劳。
陛下的生活起居有专门的官职记录,可是他的府上呢?
他府里的动向又是谁传出去的?
是外出采买的太监?
还是刚进来的那几个庶妃里的人?
胆大包天。
范宜襄看他脸色也由白转黑,不知道他又因为什么生气了,低头在小桌上看了一圈,挑了一块他平时爱吃的白糖糕。
顾名思义,白糖糕,最大特点就是甜。
陆澈喜欢吃这种名字简单,模样也简单的东西。
他正想着,嘴里被塞一个,只好慢慢咽下去,一股浓浓的甜味从舌尖满眼,浸润在唇齿间。
味道不错,他自己有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吃完让在船头充当船工的阿喜过来:“把那幅画取过来。”
阿喜摇摇晃晃走过来,小舟不算大,他一晃,船也跟着晃,陆澈和范宜襄也跟着晃。
阿喜走得惊心动魄的,陆澈瞪他一眼,他差点就跪地上了。
阿喜把画展开来,举在两位主子面前以供欣赏。
画是和小舟一起送过来的,都是由工部做的,工部侍郎知道安郡王府上有片小湖,就借这个机会来巴结,让人做了个小舟送过来,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说王妃喜欢赏画,那就顺便巴结一下王妃吧。
临湖赏画,听起来也不错啊。
陆澈心里骂这工部侍郎蠢,眼前大好风景不看,要看那死板毫无生气的画?
吃饱了撑的?
不过他说是送给王妃的,拿他顺便展开来让襄儿看一眼,要是喜欢就正好。
低头襄儿,果然正一本正经地在赏画。
画里是池塘月色,一位美人临湖而坐,偌大的暮色做夜景,天上没有月亮,只有美人身旁摆了一盏橘黄色的琉璃灯。
美人身着单薄粉杉,香肩半露,体态纤弱,细节看不清,但是朦胧出美感,反而别有一番情趣。
小情小趣吧。
陆澈自己不擅丹青,但是惯会赏画,只看一眼就知功底,画不一定出自名家,估计工部也不敢,他哪儿来的银子去买名画。
就胜在情志上。
他赏完了之后看襄儿还在看,不由发笑:“这么喜欢?”
范宜襄摇摇头:“我只是在想,这画一定是作画的人凭空想象的。”
陆澈好奇地“哦”了声,一副襄襄竟然能够得出如此见解,实属不易。
范宜襄严肃认真道:“我想的是,夏天大晚上的,她穿得这么轻薄点着盏灯坐在湖边,肯定要满脸都是蚊子包。”
陆澈喷笑。
喷笑的下场就是乐极生悲,回去之后陆澈觉得脖子有些发痒,被范宜襄扒光上衣之后,伸手摸过去,一串红肿的蚊子包。
腰上也有点痒。
范宜襄看着被剥得精光的陆澈,不由惊叹,他身上真是白得让人嫉妒。
尤其是他现在每天皇宫、户部、王府三点一线,也不出去打仗,穿得又严实,只有脖子根被晒黑了一圈,其他地方简直可以用雪白来形容。
忍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好嫩啊。
她得出一个结论:爷,你该勤于锻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