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铁观音还是老夫人早前送的,一直搁置着不泡,近日因潘夫人担心这几日爷精神不济,才毛遂自荐将这铁观音给泡了的。
杜太医气得脸色铁青,他行医数十年,从未曾见过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的人,说道:“殿下好歹是久经沙场的人,这些寻常的忌口,就算殿下不知,莫非这些伺候的下人也都一个个不放在心上吗?”说这话,便伸手去翻陆澈的眼睑,手刚碰到其皮肤,杜太医的脸色又青一层,怒视着桌上的各类汤药与食物:“殿下如今还发着高热,这都吃的是些什么东西?!”
真是恨不得将眼前这些东西全都掀翻。
一番望闻问切后,病人陆澈还没能如何,杜太医倒是差点被气得半死。
只因这杜太医早年是行过军的,就在范老将军旗下做军医,是以脾气素来火爆,又是性情中人,陆澈的年纪足以为他的儿孙,且陆澈也是行伍之人,也曾有过几次交道,上回他有外伤还在宫宴饮酒过度一事,已经把酷爱养生的杜太医气得吹胡子,现又见他这副德行,实在生气。
“殿下若是想去给阎王爷报道,大可继续喝着这浓茶,闻着这香气,成宿的不眠不休,依我看,不出三日,殿下必然归西!”杜太医扬手提笔写下几个方子,扔给一旁的阿福:“若想你主子爷活命的话,速速去煎来。”
又是好一番唠叨,这才作罢,转身回了西园向范宜襄复命。
范宜襄盯着被杜太医扔在地上的一小块香料:“乌头?”
杜太医面色凝重:“这乌头虽可做药,亦可害人,这香料虽不是直接取自乌头,却也是被浸泡过了,还特登与别的带有奇香的普通花草浸泡,以掩盖这股腥味。”
范宜襄不知道乌头是什么,方嬷嬷有点见识,自是知道,脸上登时就变了,白着一张脸道:“是什么人这样狠心,竟要害姑爷!”
杜太医摇头:“这乌头虽有毒,若不食用,却也不会有大碍。”
方嬷嬷这才呼了口气,杜太医又道:“不过殿下身体虚弱,保不齐会催生出别的病症,实在危险。”
范宜襄面色难看,杜太医索性将方才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全都与范宜襄说了一番,才道:“皇妃是灵慧之人,殿下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只得由皇妃多多操心了。”
范宜襄想到一事,命方嬷嬷将那小匣子里存放的美人丸取出来,给杜太医查看。
杜太医还不曾拿到手里细闻,就已经白了一张脸:“又是一毒物!”
范宜襄心中冷笑:果然没错!
方嬷嬷脸色大变:“大人所言可真?!这药丸我家夫人自幼便服用...”
杜太医连连摇头,但问:“皇妃素日月信可是正常?”
范宜襄有些尴尬,方嬷嬷回道:“夫人前些日子才来初潮。”
杜太医叹息:“实在是万幸之至,皇妃以后切记莫要再服用这等药丸,此中含有十足的麝香红花等寒性药物,研制此药的人必然熟知药理,若是长期服用,莫说受孕一事,只怕...性命亦可堪忧...”
送走了杜太医,方嬷嬷红着眼道:“夫人竟...私底下一直服用这样的毒物...”说着,脸上又现出愤怒与狠毒:“那柳姨娘竟是那样心肠毒辣的人,夫人服这药的时候才六岁啊!”
范宜襄盯着她表情,见她字字真心,终是打消了心底对方嬷嬷的最后一丝怀疑:“无事,这东西我们且先收起来,或许日后还有别的什么用途。”
方嬷嬷气不过道:“夫人不要告诉将军吗?”
范宜襄道:“倘若她真的安守本分不再有别的动作,好好照顾父亲,我便放她一马,倘若她再作出什么别的事儿来...”眼底厉色一闪:“我便让她如数奉还。”
这厢,便有膳房的人来祠堂给郭氏报信,说是皇妃的意思:日后给殿下送去的膳食汤药,需得依照她给的那张方子,这两日吃的鹿肉海鲜参汤,都是忌口,不得再做。
郭氏原本正闭眼捻着佛珠,面容祥和,满心的虔诚。突然听得这个消息,双眸忽的一睁,就把佛珠给摔在了地上,连忙又捡起来,朝着面前的纯金佛像作了几个揖:“菩萨莫怪,菩萨莫怪。”
出了祠堂,来到正厅坐下了,才拿手狠狠地拍了几下眼前的椅子把儿:“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这个毒妇进门!”
潘如君面露忧色,叹道:“澈哥哥如今身子这般虚弱,眼见后天便要向陛下复命,乍然停了这些补药,也不知能否...”
郭氏啐道:“我看那毒妇就是有意耽搁我澈哥儿,好让澈儿在群臣面前没了脸面,以后便要倚仗他们母家,她自可再如从前那样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