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出了勤政殿也不多说话,只是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值房里头,哼着小调亲自动手烹制了一壶茶,他拿出来两个龙泉青瓷茶盏,却不斟茶,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过了一会,值房之外走进了一个人,见到左宗棠已经准备好了茶水,不由得笑道:“朴存公未卜先知,居然知道下官要来此地。”
“这是自然,”左宗棠示意站着的来人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今日之事,不用我说,你这个手眼通天的王大人自然应该就知道了,这会子必然要问问我的意思,所以我就烧着水来请你喝茶,这是今年的碧螺春,你试试看。”
“不用试,就知道中堂大人这里的茶是最好的,”王恺运笑道,他作了个揖,洒脱的坐了下来,“中堂大人安之若素,可别人已经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老夫性子是急躁了些,但若是此事和我无关,自然是高高挂起,当然是稳如泰山,我迎了爱德华回来,差事已经了了,我安心看戏就成。”
王恺运喝了一口茶,赞道,“味道轻浮缱绻,异香浓郁却不扑鼻,果然好茶。”他笑着看左宗棠,“只是身在局中,怕是老大人无法隔岸观火了,军机处的意思,老大人可都瞧见了。”
“自然是瞧见了,”左宗棠微微冷哼,“我昔日虽与石达开为敌,但是我从不否认,石达开乃是太平天国里面诸王里头最为厉害的人物,留着他去折腾英国人最好,英国人没空来顾及我们,我们这才可以闷头发大财,就为了这些蝇头小利,军机处居然要和英国人妥协,这也就罢了,大不了让石达开等人退入缅甸打游击就是。可他们居然还要对着法人软弱,这我就百思不得其解了,壬秋你是高才,不如为老夫解惑一番?”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还是因为议政王天性柔和,不愿生事而已。”
“那也是就说,八里桥之战,怕是咱们这位议政王最雄姿英发的时候了?”
“真是,不过幸好是议政王如此温和,西圣才能如此放心把外面的事情都托付给他,朴存公说一句‘无周公之志’恰如其分,若是议政王雄姿英发,只怕西圣每天夜里都要睡得不安稳了。”王恺运笑道,“议政王已经在军机处呆了太久了,不管是前明还是本朝,从未有领班军机大臣秉政二十年之久,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才是正理啊。”
左宗棠默然,“这是壬秋你的意思呢,还是西圣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王恺运坦荡说道,“西圣未必不会没有这个意思,朴存公不会不知道,攘外必先安内,内里头纷争不断,只怕是外头也要存着疑虑,越南人已经在怀疑了,为何只是有一个问责使前往,明面上的水师和两广士兵未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