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苻健收押冉闵的事情,虽然做的颇为隐秘,可是没过多久,整个胡人大营,几乎是人尽皆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太子苻苌的亲信,自然人人自危,不知道大汗此举,是为了废黜苻苌太子之位,先一步剪除太子党羽,还是冉闵真的如传闻中所言,勾结秦军意欲背反大汗!
而那些觊觎太子之位,意欲取而代之之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然额首称庆,大呼痛快!冉闵身为秦国第一猛将,虽然只是偏将之职,但是在军中素有人望,此时大汗将其收押,太子苻苌的势力,自然大为削弱!如此一来,这太子之位,说不得自己就有希望了!
除了这两派人马之外,更有十数位汉族年轻将领,他们见冉闵被囚,一个个人心惶惶,不知道大汗这是针对冉闵一人,还是想要扫除军中汉族势力!
这些人在人人自危之时,自然想尽办法前去探望冉闵,想要听听冉闵怎么说!按照军中军法,被囚之人,若无大汗手诏,是不容许探视的。
但是冉闵是大汗爱将,又是太子苻苌心腹,再说大汗此次只是囚禁冉闵,并不代表冉闵必死无疑!这些负责看押的校尉军士,又收了这些人不少银钱,自然睁只眼闭只眼,放他们进去看望冉闵!
冉闵虽然被大汗囚禁,但是衣食待遇倒还不错,他也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好似没事人一般!
进来探视的参将陈荣,见冉闵如此作派,心里敬佩之余,说话也颇有些怪异:“冉大哥,你在这里好生快活!你可知兄弟们在外面,大家可都心急如焚啊!”
冉闵闻言放下手中酒碗,看着陈荣说道:“与其哀怨自伤,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来的痛快!”
末了冉闵对陈荣说道:“你去告诉兄弟们,此事是我冉某一人之事,与众兄弟无关!大汗虽说不是什么旷世明君,但值此大战之际,无论如何,也不会为难大家,自毁长城的!”
“自毁长城?!”陈荣听了苦笑一声:“冉大哥,咱们这些人里,除了你冉大哥,还有谁担得起长城二字?再说大汗要是明白这些,又怎么会在这大战将起之时,将冉大哥你下狱囚禁呢?这不是自毁长城,又是什么?”
陈荣话音刚落,冉闵长叹一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随它去吧!”
见冉闵说的这么悲凉,陈荣也垂下头来,想了想开口问道:“冉大哥,外间传闻,说你与秦军勾结,意欲背反大汗,还说那秦王秦峰,甚为看重冉大哥,不仅擒而不杀,还亲自送你出城!冉大哥,大家兄弟一场,你给兄弟交个实底,这些传闻可是真的么?”
“放他娘的狗屁!”冉闵听了这话,气的将手中酒碗,一下摔了个粉碎!
“陈荣兄弟,你我一起投军至今,相交也有七八年了,我冉闵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冉闵岂是那等三心二意的背主之徒?再说我冉某行事,一向敢作敢当,若是我真打算投效秦军,又何必回营呢?”
说到这里,冉闵长叹一声:“不过秦王殿下,他确实有意招降与我,被我拒绝之后,秦王不仅不生气,还亲自送我出城!这份气度汪涵,着实让人心服口服!也难怪他年纪轻轻,便能统帅十万虎狼秦军了!”
听了冉闵这话,陈荣眼神一阵闪烁,想了想悄声说道:“冉大哥,兄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份数兄弟,有什么话,还请将在当面,莫要跟个娘们一样,遮遮掩掩的忒不痛快!”
见冉闵更为这么说,陈荣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冉大哥,这可是你让兄弟说的,待会若有言语冒失之处,你就当我陈荣放了个屁!”
“冉大哥,你觉得太子苻苌,此人能成事吗?”
“陈荣,此话何意?”听了陈荣这话,冉闵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颇为警惕的看着陈荣!
见冉闵神色不善,陈荣咬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冉大哥,兄弟跟你挑明了说吧!大家伙都觉得太子苻苌,此人虽然仁孝,但是太过软弱,绝非明主贤君!他现在是有强皇后,还有国舅强平在后面撑腰,大汗忌惮强家势力,所以才没有废黜太子之位!可是强皇后身体不好,谁也说不好能活几天,国舅强平又无甚大才干,万一哪天皇后薨逝,太子苻苌必然被大汗废黜!冉大哥你一心跟定太子苻苌,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啊!”
陈荣此言一出,冉闵听了默然无语,过了许久才慢慢说道:“太子苻苌虽然性情软弱,但是他对我,可是有知遇之恩啊!再说遍观大汗诸子,又有谁能强过太子的呢?那苻坚倒是行事果断,颇有些明君气象,可是他毕竟只是大汗侄儿,这汗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轮到他来坐的!与其如此,徒然背负背主恶名,还不如从一而终,尽人事,听天命吧!”
“冉大哥,兄弟说的改换门庭,不是大汗诸子,也不是大汗苻健!”
看着面前的陈荣,冉闵只觉脊背一阵发凉,看着陈荣那深不见底的眼睛,冉闵腾地站起身来,指着陈荣喝道:“你?你是说,你是说投降秦军?”
“冉大哥,别说大汗诸子,皆是庸碌之辈,就是大汗苻健,也不过是个中人之才!在他眼里只有氐族亲贵,又何曾将我汉族将士放在眼里!不说别人,只说冉大哥你吧!以你的武艺才干,以及过往的军功斩获,最不济也该统帅数万将士,封个前军副将吧!可是冉大哥你,此时也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帐下偏将而已!”
“再说前日秦军袭营,只是用了区区数千兵马,便斩杀我军数万将士,若非冉大哥拼死相救,大汗也被秦将司马直斩落马下!秦军如此厉害,这还只是区区几千将士,冉大哥,不算晋朝七八万北府军,秦军可是有十万大军啊!这些胡人兵马与秦军为敌,依小弟之见,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陈荣迫不及待的说道:“冉大哥,兄弟们合计好了,自古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知胡人必亡,我等汉家子弟,又何必为他们陪葬呢?既然大汗不待见我等汉人将士,那秦王殿下又极为看重冉大哥你,不如冉大哥你带着我等兄弟,一起去投秦军,去投秦王殿下!”
“说到底,我等祖辈皆是汉人,秦军将士,秦王殿下也是汉人,既然大家都是汉人,都是华夏儿女,我等投了秦王殿下,总好过在这胡人军中,日日受这些胡狗欺辱,朝不保夕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