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洪畴此人,从他一开始来到华氏城之时,给大家的观感就很是不好。笈多王朝众多权贵之中,除了驸马阿萨姆,也没有人喜欢这位海护王新拜的右丞相。但是从华氏城商议起兵开始,洪畴的每一次谋划,每一次建言,都让大家眼前一亮,叹为观止。更何况秦军如何用兵,件件桩桩都被洪畴料中,并且分毫不差。如今尚处大战之中,而且胜负未分,洪畴此等关键人物,可是万万杀不得的啊!杀了他岂不是自毁长城?杀了他岂不是令自己痛,而让秦军快吗?
正在帐内众人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洪畴,可别让海护王一怒之下杀了他的时候。只见洪畴面色肃然,撩起衣袍对着海护王跪拜道:“启禀我王,洪某不过是一介外族士子,是生是死,又何足道哉?只是洪某不忍看到笈多王朝大好基业,被我王就此葬送!不愿看到我朝百万大军,最终落得个折戟沉沙,全军覆没的下场!”
“好!好!好!洪畴,你真让本王刮目相看!本王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竟然还有这一身铮铮铁骨!”洪畴如此说话,几乎是在指责海护王沙摩陀罗.笈多,以个人恩怨轻率断事,生生断送笈多王朝大好基业,活活葬送笈多王朝百万将士的性命!可是海护王沙摩陀罗.笈多,听了洪畴这忤逆之语不怒反笑,“洪畴,照你说来,本王率领40万大军御驾亲征,也不是木桑山那区区几万秦军的敌手了?”
海护王不怒反笑,跟了他许多年,熟悉他脾气性情的近臣,知道海护王此时,不仅对洪畴起了杀心,而且这杀意,已经变得无以复加,分外强烈了!这些人心里都替洪畴捏了一把汗!
若说在刚才,海护王大怒之色张于外,他们还敢曲言劝谏,劝海护王饶了洪畴性命。可是现在海护王不怒反笑,他们打死也不敢,在此时此刻忤逆海护王。此时忤逆海护王,不仅仅是右丞相洪畴,只怕是谁出言劝谏,谁就必死无疑!此时忤逆海护王之人,不仅救不了洪畴,自己还要为洪畴陪葬了!
“我王明鉴,秦军之所以获胜,我军之所以大败,除了那司马直突然暴起,孤身斩帅之外,更多的败因则是因为,拉纳特将军放弃木桑山之有利地形,让麾下30万大军轻率出击,试图与秦军野外决战所致!拉纳特将军不听微臣之言,不按我王计划好的用兵方略行事,如此意气用兵,所以才招致自己身死,招致30万大军惨败啊!若是拉纳特将军,依照我王战前部署,牢牢掌控木桑山,以及山下要道,秦军战力再是强悍,别说秦军有五万兵马,就是再多五万兵马,我30万大军又何惧之有?”
洪畴这番话,说的鞭辟入里,帐内数十位王公贵族,军中将领,听了连连点头。事情确实如此,若是拉纳特.笈多,依照先前谋划,牢牢占据木桑山,以及山下交通要道,让秦军一时之间无法通过。那么拉纳特.笈多麾下的30万大军,即便一时之间,吃不下五万秦军,但是也绝对不会有如此大败!
海护王沙摩陀罗.笈多,听了洪畴这话,脸色看不出丝毫变化,只是死死盯着洪畴,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看不出来洪畴说的这番话,他是听进去了,还是全部当作耳旁风了!
事已至此,洪畴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启禀我王,若是微臣所料不差,那三四万秦军,此时已经牢牢占据木桑山,以及山下交通要道,他们此时只等我王率军去攻!我王请试想一下,如今是秦军占据木桑山,以及山下交通要道。攻守之势已经大不相同。到时候他们居高临下,以逸待劳,只等我军从山下通过,他们便一鼓作气,全军下山攻杀,到时候我军该以何策应对?我军若是仰面强攻,秦军强弓劲弩如此厉害,秦军将士又战力不俗,我军即便能够灭了那三四万秦军,又要付出多少将士的性命?”
“我王,葫芦口一战,勐腊.笈多葬送我朝20万兵马,木桑山一战,拉纳特将军麾下的,我朝十万本部兵马也是全军覆没。这二者相加,已经是30万兵马了!我朝本部兵马,也不过几十万而已,若是再折损过多的兵马,微臣担心还未与秦军主力决战,我朝便会祸起萧墙,朝野动荡啊!”
洪畴此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此次笈多王朝拥兵150余万,可是其中大部分都是天竺各国兵马,他们大多都是畏惧海护王之威,才不得不勉强出兵,前来共同讨伐秦军。若是笈多王朝本部兵马折损太多,到时候这些国主们,一个个难免生出异心,而那时的笈多王朝实力大损之下,势必弹压不住这些国主,以及麾下数十万大军。到时候祸起萧墙,内部生乱,不用秦军来攻,笈多王朝自己从内部就先瓦解掉了!笈多王朝在天竺之地的霸主地位,也将形同虚设,岌岌可危,甚至就此走向衰败灭亡,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