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入夜时分,长安城万家灯火,远处街面上偶尔有打更的梆子响声,暗夜微风徐徐在吹荡。
王凌云大踏步往外走,后面几十个宿老目视他的背影。夜风悠悠,不断远去,他的身影仍然那么洒脱,给人一种无限信赖之感。
忽然一个宿老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忍不住开口道:“凌云贤子且慢走,老夫忽然记起现在已经宵禁,长安城内不得行人游走,你带着两千人马如何离开……”
王凌云脚下一顿,微笑道:“城虽宵禁,我亦能出。”
宿老目光一闪,迟疑道:“两千人马怎么出?”他心中明显生出警惕之情,悄悄向周围宿老们递个眼色。
王凌云哈哈大笑,满脸悠然道:“既然能进,自然能出。宿老勿要心生怀疑,你可以想想我两千人马怎么进来的?”
宿老眉头皱起,目光闪烁道:“老夫正是想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心中感觉不妥。长安城关防严谨,持械者超过五百众必须报备,偏偏凌云贤子竟然能率兵入城,而且能一路直奔朱雀大街王氏府邸……”
他陡然颜色转厉,大声道:“若想带兵入城,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提前三日向城防大将提出请令,要么你拥有李世民的口谕或者圣旨。但是这两种情况都对吾等不利,代表着你和大唐皇族内中勾搭。”
这话让宿老们全都心神大惊,一人踏步上前厉喝道:“王凌云,莫非你一直在都演戏?”
也难怪他们起疑,实在是王凌云能带兵入城很不合理。
王凌云叹了口气,满脸无奈道:“实不相瞒,本公子借了别人的名头。”
“谁的名头?”那宿老步步紧逼。
王凌云轻轻吐出一口气,语带愤恨道:“还能是谁,当然是李跃,整个大唐除了他可以改动李世民命令,除此谁有这个能力让我进城?我正是借了他的名头,所以才达成了目的……”
宿老们目光炯炯,所有人直勾勾盯着王凌云猛看,他们想看出这个青年有没有撒谎,但是王凌云脸上平静无波。
最终还是王照踏前一步,语带试探道:“你和西府赵王争斗多年,为什么今日他会帮你?”
王凌云恨恨跺了跺脚,仿佛被这个问话弄得恼羞成怒,勃然作色道:“合作便合作,何必问东西?心中存疑偏又想用,我看你们都是老糊涂了。”
他猛然哼了一身,转身大踏步离去。
后面宿老没再阻拦,反而直直盯着他的背影目送,直到王凌云的身影消失在宅院之中,王照才忽然面带微笑道:“此子恼羞成怒也,看来事情无妨矣。他此去必然会起兵配合我们,大家不用担心他和皇族暗中勾搭了……”
旁边一人连连点头,语带自得道:“是极是极,此子刚才恼羞成怒,分明是愤恨自己姐姐嫁给了仇人,他含含糊糊遮遮掩掩,还以为吾等不知这个隐秘,哈哈哈。”
王照手抚长须,微笑又道:“事情已成,毒蛇归位。有他的十万刀客卫队加入吾等,这一次大唐注定要变天了。”
旁边那人目光滚滚,忽然道:“不如我现在就派人递话宫中?让太上皇按照约定起事?”
王照微微点头,继续手抚长须。
他做出这幅稳坐钓鱼台的架势,两旁宿老全都暗暗好笑,那个说话的宿老转身急匆匆而去,显然是去安排人手给李渊递话。
夜晚皇宫会封闭大门,按说什么消息都无法递进去,但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太原王氏和李渊之间明显有沟通的秘法。
王照忽然举步回转,临走之前目光闪动几下,沉吟道:“王凌云已然选择合作,有些颜面上的事情也得掩饰一番。那个瞎眼老不死给他换个住处,另外把衣衫和吃食也照顾周到了。”
众人频频点头,自然有人去办。
王照这才微微一笑,手抚长须悠悠离去,看他志得意满之色,仿佛一切已经成功。
……
王凌云一路回到王氏大宅前院,两千刀客卫队仍然在原地等候,他目光深深一扫整座大宅,似乎饱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一个首领凑过来小声道:“大统领,如何?”
王凌云一言不发,猛然翻身上马轻喝一声,沉声道:“走!”手中马鞭一抽,战马嘶鸣扬蹄,后面骑兵急忙跟上,轰轰隆隆奔出大门。
此时长安城中已经宵禁,王氏大宅门外不见行人,两千骑兵踏上朱雀大街,一路向着长安城南门进发。
不多时城门已然在望,忽然看到城门口站着一人,这人单骑单马傲然而立,手中持着一杆乌油油的马槊。
王凌云轻吸一口气,陡然将手里的缰绳猛然一扯。
战马瞬间止住,距离城门仅有五十步。
城门口那人手持一杆,厉声大喝道:“王凌云,有人让我问你一句话。若果你回答的好,那么我放你出城,若是你回答的不好……”
“不好又怎样?”王凌云悠悠反问。
哗啦——
城墙上忽然出现无数弓兵,个个杀气腾腾看着下面。
这架势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回答的好相安无事,如果回答的不好立马开战,无数弓兵在城墙搭弓引箭,五十步之内密集齐射完全能一面倒的屠杀。
王凌云眼皮抽搐几下,恨恨道:“真是我的好姐夫,自始至终一直防着我。我献出高丽他防,来到大唐他也防。”
城门口那人大喝一声,厉吼道:“废话少说,我问你敢不敢答话。”
王凌云目光一闪,苦笑道:“程处默咱们也是熟人了,能不能别演戏唱戏,本公子最近几年活得有些累。”
原来这堵门之人赫然是程处默,涉及今晚这种重大事情,也唯有程处默这种铁杆才让韩跃放心,他目光冷厉盯着王凌云,再次断喝道:“我就问你敢不敢答话?”
王凌云举首望天,轻轻吐息道:“问吧!”说完又喃喃一声,淡淡道:“其实问不问都一样,我知道他要问什么。唉,为什么始终不肯信我……”
程处默嗤了一声,神色并不被王凌云的示弱所左右,他陡然轻咳一声,张口喝道:“有人让我来此堵门,所问只有一句话,王凌云我来问你,你是想做狼,还是想做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