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什么抱怨也没有,只是把身体重重趴伏下去,叩头道:“陛下不用留手,罪臣无话可说,我犯得是谋逆大罪,不杀不足以震慑后来人……”
李世民咬牙切齿,似乎变得特别暴怒,大吼道:“你这孽畜竟然不求饶?你为什么不求饶?”
侯君集惨然一笑,喃喃道:“心中有愧,难以开口,陛下您应该知道,罪臣是个刚硬的性子。”
“刚硬的性子,刚硬的性子,朕打死你这刚硬的性子……”李世民虎目喷火,忽然狠狠飞起一脚,重重踢在侯君集脖颈之上。
这一脚用力巨大,顿时将侯君集噗通踢倒,他的脑袋砰砰撞在地上,口中闷哼出声,双眼陡然翻白,一下昏死过去。
“气煞吾也……”
李世民一脚踢昏侯君集,突然将手中天子剑恶狠狠往地上一插。
太极殿中铺设的都是坚硬石板,李世民这一下用力太猛,天子剑撞上石板铿锵一声,竟然一下从中间折断。
旁边韩跃吓了一跳,急切道:“父皇,天之剑……”
“断了就断了,给朕乖乖闭嘴!”
李世民火气很大,张口呵斥韩跃一句,道:“不过一柄长剑而已,朕说它是天子剑它才是天子剑,朕要说它是普通长剑,天下有谁敢于不服?断了就断了,明天让人再造一柄。”
韩跃微微一呆,忽然觉得李世民说的很对,所谓天子剑不过是个名号,它之所有具有权威,那是因为皇帝把它当做佩剑。
一旦失去了皇帝的光环,这柄长剑确实是普通之剑。
对于李世民来说,就算他拿根木柴想要打人杀人,满朝文武也要乖乖挨着,有皇帝光环加持,木柴和天子剑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跃儿你来说说,朕该如何处理侯君集?”
李世民突然转身,虎目闪着锐利精光。
韩跃看了侯君集一眼,张口语带回答,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脸色变得踟躇起来。
李世民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穿韩跃心中有想法,皇帝岂容韩跃推推啦啦,怒喝道:“有什么话不用藏着,此地只有你我父子,用不着装出一副口不敢言的架势。朕之所以把侍卫和太监们都赶出去,就是要和你说说隐秘的话……”
皇帝如此表现,又是暴怒又是呵斥,这等情形一看就十分异常,韩跃若是还不懂那真是天生傻子。
他眼珠微微一转,小心试探道:“父皇,其实您心里有想法,您压根不想杀侯君集,对不对?”
此话才一出口,只见李世民脸上的怒气陡然间就消失无踪,皇帝意味深长面色哪里还有暴怒,转身间变成一种心怀大慰的笑。
“知我者,跃儿也,朕心中很是欣慰,终于看到你再一次成长了……”
李世民一脸轻笑,忽然招了招手示意韩跃站近一点,压低声音道:“朕曾经跟你说过,做皇帝不能有仇恨和怨怒,心中只留下利益和取舍。侯君集确实不该杀,非是朕心中不舍,而是留着他比杀了他更加有用。”
他看了韩跃一眼,谆谆教诲道:“跃儿你记住了,这就是帝皇取舍之道,利益大者留,利益小者舍,留下侯君集的利益大过杀掉,所以朕不想杀他。”
韩跃心中微微一动,隐约觉得有所感悟,不过他面上故作不懂,奉承李世民道:“此事儿臣不是太懂,还请父皇给我说说。”
李世民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大儿子故意讨好自己,皇帝突然笑骂一句,不过却没有揭穿。
他竟然真的给韩跃解释起来。
“跃儿你应该知道,我大唐立国已然十四载,虽然说起来只是个新生的王朝,但是能征善战的将军渐渐在走下坡路了。因为若是从前隋开始算起,这些将军其实已经打了三十多年的仗,程知节年过五十,李勣年过五十,牛进达年过五十,李药师也年过五十……”
韩跃目光一闪,脱口接话道:“唯有侯君集最为年轻,他现在还不到四十岁,如果孩儿记得没错,候大将军今年才三十八岁。”
“不错!”
李世民重重点头,道:“朝代更替,要留镇国之帅,虽然朕现在春秋鼎盛,程知节他们也还能再战个十几年二十年,可是十几年之后呢,大唐的年青一代将领也许会成长一批,但却缺少能够统领大军的帅才……”
他看了韩跃一眼,轻轻道:“你麾下虽然有六员猛将,但是没一个是统帅之才,让他们冲锋陷阵可以,让他们指挥大军团作战不行。”
韩跃缓缓点头,沉吟道:“唯有侯君集是帅才,待到十几年之后,他也才五十岁上下,正适合做这个守护大唐的大帅。”
皇帝欣慰一笑,对这个大儿子很是满意。他虎目直直盯着韩跃,突然道:“跃儿牺牲一下,把侯海棠娶了吧。”
韩跃顿时就是一呆。
原来说来说去,皇帝最终目的竟然是让自己出卖肉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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