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其一,朕还有更深一层的考量。”李世民目光炯炯,缓缓说出了他的意图,低声道:“自古军中掌权,大帅必须和将领建立袍泽之谊,而建立袍泽之谊最好的地方就是战场。”
他看了一眼长孙,接着又道:“今夜只是一场千人级别的偷袭行动,但是朕却派了十几个国公大将跟着,这些大将哪一个不能指挥千军万马?朕让他们做小卒,让臭小子充任指挥,此举用心良苦,观音婢你明白吗?”
长孙蹙眉深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惊喜道:“陛下,您这是要给他建立威望的机会。那些国公个个桀骜,除了您谁也不能压服,您让国公们做小卒,却让跃儿做指挥,今次统兵千人,下次就能指挥上万,再下一次……”
“再下一次就是大军团级别的作战!”李世民开口接过话头,他眼中厉光一闪,冷冷道:“高句丽不除,后世必为大患。昔年隋炀帝三征辽东,其实他没有做错什么,卧榻之侧不容人酣睡,这是任何一个帝王必须具备的性格。可惜他生不逢时,穷发百万之兵尚且被高丽拖死。好好一个大隋,弄得四分五裂,最后杨广也成了亡国之君。”
“陛下!”长孙轻轻一声,语气隐隐有些担忧。
李世民微笑道:“观音婢不用害怕,朕不是杨广,不会做冒险之事。”
皇帝和长孙并肩坐在大石上,目光炯炯望向辽河东岸,轻哼道:“高句丽乃是辽东强国,其民族韧性比突厥更甚,想要将其扫灭,不能用慢慢蚕食之策,只能用一句横推之举。”
他看了一眼长孙,忽然感慨道:“臭小子经略辽西,就是想在此地发展一股强横势力,然后一举扫灭高句丽,此举和朕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既然有此雄心,朕自然要给他机会,今夜让他和国公大将们去偷袭,便是要他们先期磨合,建立军中袍泽友谊……”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感慨道:“军中不似朝堂,武将们生性粗鄙,眼中只看重军功。朕唯有如此安排,才能让他渐生威望。一旦时机成熟,朕便可拜他为三军统帅,那时众将听令,如臂使指,辽东之战才有一战定乾坤的可能。”
长孙有些感动,忍不住双手抱住丈夫胳膊,柔声道:“陛下,您为了培养跃儿如此用心良苦,臣妾真为孩子感到高兴……唉,也不知道承乾现在咋样,臣妾前几日还听家兄提起,说是承乾越发桀骜不驯,不但打杀宫女,而且还联络世家,最可气的是他天天都要去太极宫,有时候半夜方才回转。”
李世民怒哼一声,他脸色很不好看,咬牙道:“一个是朕的儿子,一个是朕的父亲,祖孙二人不思为国为家,眼睛里只有皇位……”
皇帝重重一拳砸在石头上,忿忿道:“老人家也就罢了,毕竟当初是朕硬逼他退位,他心有不甘朕也理解。但是承乾不同,这畜生自己不修德行,却害怕朕会剥夺他太子之位,为了保住位置不断出卖利益,朕还没死呢,他已经将大唐过半的利益卖给了那些世家。”
长孙心中难受,眼角不自觉有泪珠晶莹,幽幽道:“都是臣妾所生,为何相差如此之大。承乾从小锦衣玉食,跃儿从小孤苦伶仃,一个享受荣华富贵,一个遭受人间疾苦。享福者越长越差,遭罪者异军突起,难道这是老天爷对承乾的报复,对跃儿的补偿?”
“别怪什么老天!”李世民轻喝一声,怒道:“路都是人走的,和老天没有半分关系。”
皇帝胸膛起伏,显然心中很是愤怒,冷冷道:“咱们换个话题,朕现在听到承乾就忍不住发火。”
他猛然从大石上站起来,目光遥遥看向辽河东岸,大声道:“朕已经想好了,全力培养臭小子,承乾享受了十四年太子风光,既然他的德行不够,这个位子就该换个有资格的人来坐。”
长孙一惊,手捂小嘴道:“陛下,您要易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