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念槐手心里还攥着一撮烟丝呢,得找个通风隐蔽的地方赶紧晾晒晾晒。而且夜色已浓,也该上床寻梦去了。
孟之经看着公输念槐受惊的兔子似的窜进屋里,抬抬手,嘎巴嘎巴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念槐不轻松,想睡就由得他去吧。还有张言他们几个,也够用了。”
夜风骤起,枝摇叶舞,哗啦啦的声音围着房屋打旋儿。片刻后,屋子里传来木床呻吟声。
“起风了!”公输念槐一骨碌爬了起来,朝窗户看去。窗户纸被吹得忽嗒忽嗒响。
“我艹,早不来晚不来,非这个时候来。”公输念槐嘴里嘟哝着,一点也没耽误,跳下床来,趿拉着鞋子,开门探头往院子里看去。
“呼----,哗嗒嗒,”门扇被吹得摇摇晃晃,公输念槐一缩脖子,这风太暴烈了些吧。
公输念槐跨出房门,反手把门带上,抬头望天。
星光闪烁,如同走在山野里的灯。一团团黑云,犹如双十一抢购一样,匆匆忙忙地掠过天地之间。给大地盖上了一层灰黑色的帷幕,隔断了星星窥视的视线。
“要下雨?”公输念槐喃喃着,朝前院走去。
“几点了?睡了多长时间?孟兄还在前院吗?他们忙乎什么。”公输念槐大脑里一片混沌,想不起来有什么事情非要连夜完成。
前院里一片昏暗,卷起的枯叶打着旋儿四处乱飞,扰乱了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光。
“他们猫在屋里做甚?”公输念槐迈步来到房门前,单眼吊线,从门缝里往里看去。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啊呀,谁?”一声短促的厉喝声传了出来。
“张大哥?你们还没睡?”公输念槐歪头朝屋里看了一眼,“还没磨完?”
“公输公子?您也没睡?”张言打开房门,延请公输念槐,“一百多斤呢,嘿嘿,我们做的也慢了些。”张言不好意思,人家公输念槐吩咐点事儿,到现在还没帮公输念槐做完,有些丢面儿呀。
“哦!是,是。小弟疏忽了。”公输念槐一听,这才想起来,三麻包呐,一百五十斤,上次用去了八斤,还有一百四十二斤。
更要命的是,研磨用的石臼太小了,放在药房里正合适。用来研磨硝石硫磺木炭就太小了,三种原料还得分开研磨,效率自然上不去,费时费力就难免了。
“都在啊。”公输念槐进屋一看,孟之经正用石辗子推来推去,牛犇用细箩细细地罗,两人的脸上灰蒙蒙的,在烛光的映照下,阴森森的吓人。
“嗨,念槐呀。来,看看,快了。小兄像这样细心地做活,还是小时练字时有过。不过,为兄发现,研磨的过程正好可以修炼身心,能让人平心静气。现在为兄心中就是一片宁洽。你看,外面起风了吧,要是以往,小兄早窜出去了,现在呢,呵呵,此阵风过,后阵风来,何须着急。只待它慢慢消沉。”
“啧啧,孟兄,小弟说过,人在晚上容易变成哲人。先是孟叔,现在是孟兄。嘿嘿,小弟还是回去睡觉吧,免得打扰了哲人的成长。”公输念槐提了提麻包,照这个速度,还得忙活一个时辰。
“念槐,是否担心下雨淋了瓷罐子?”孟之经手里不停,抬头看着公输念槐,“天不亮,雨下不来。做完这些,就去找些雨布过来。你呀,还是回去睡觉去吧,我们这里也没你插手的地方。”
“这么肯定?这雨一下,很多活计就得停下来,小弟造肥的效果也得打折扣。”公输念槐现在很想稳定下来,可是天不从人愿。奈何!
眼看着铺开的摊子不得不收拢,心里的郁闷无处发泄,憋得慌。
“史通判会否因为天气原因推迟来枣阳的日程?”仓促中上马的很多东西,就是让史嵩之来看的。
当然有利就有弊。下雨会影响造肥,但也给造炮提供了缓冲时间。不过这还得看史嵩之会否受下雨的影响。
凡事不操控在自己手里,就会处处被动,会产生无处着力的无奈感。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受影响的,除非雨下如泼,道路泥泞难行。看这雨下得如何吧,最终还得等有无新的行文下来。”
孟之经明白公输念槐心忧什么,否则他贵为将主长子,也不会来做这些贱役之事。因为孟之经明白,这些东西看似发起人是公输念槐,但受益最大的是他老爹,他老爹受益,就等于是他受益。
公输念槐转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能搭把手的活计,还是回后院吧,自己也正有东西要画,如果睡不着的话。
公输念槐告了辞,又转回后院,一路上顺便看了看瓷罐,发现这些瓷罐已经被拭抹干净,看来这些活计都是自己睡觉时,孟之经三人做的。
“嘿嘿,要是雨下来了,这些功夫是否白费了?”公输念槐忽然想起上大学的一则笑话。
下雨天,天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