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辰时,他们一行人便从甄府启程,前后拢共三十多辆马车,朱缨华盖,一水儿锈红车盖,锦面车身,车辕上刻了甄氏的徽,浩浩荡荡从甄府出去。
甄家几乎是倾巢而出,半个主子也没有留的了,除却孟姨娘。
剩下的几房平日里也出来走动,但由于柳觅初身份过低,见得少,今晨几个太太在二门处见到她,还惊讶了一番。到底教养所致,也没有多说什么。
大老爷和二老爷则早早就出去,一掀车帘,看了看她也没有说话。这样最好,柳觅初本也不指着她能
虽说有三十辆马车,却足有二十辆都是装的寿礼,前头丫头主子们又占了几个。
秦鄞与孟德本就相邻,没有多远的距离,然这一大家老老小小都是不能受苦的主,再加之后面的那些个金银器皿更是磕碰不得的宝贝,故而路程就慢了些,马儿抬步也稳。
这一走就走了三天,中途歇歇停停的,早前便有管事提前安排好了驿站,除却舟车劳顿,其余倒是舒坦的。即便这样,还是因为气候热,四太太和六房的一个姑娘中了暑。
二太太训斥了几个下人不尽心,又遣小厮去买了药,因着这个耽误了些时候,到了秦鄞城门处,便已有祖宅的人等候了。来人听说是府上的大总管,陪着笑恭维,说尽了好话,倒是个人精,谁也不得罪。
一个一个的过来请了安,见了柳觅初也不做吃惊的模样,倒似见过似的,笑着行了一礼,倒是看见甄朗云的时候神情正了正,笑容敛了敛,明显的更加恭敬,那腰快弯到了地下去。
“二少爷,二太爷已等候多时了,您这几年不曾回去,太爷时常念叨着您呢。”
甄朗云点点头:“劳二叔祖费心了,此番还要赵管事多担待。”
赵管事点头哈腰的:“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这儿就是您自个儿的家,说什么担待不担待的,当真是折煞了奴才了。”
又说了几句,赵管事说:“今日本定了大少爷来迎,偏巧外头出了些事今晨起赶着就走了,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甄朗云说:“自然是正事要紧,本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赵管事就笑着往后面走去了。
甄府也不在秦鄞的城中,得穿过城外围,到了近郊的山里面才是。大门处站了一行人,为首的两个锦衣华服,都是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身后站了一众仆众。
众人陆陆续续的下车,大老爷和二老爷率先走过去,甄朗云紧随其后,女眷和孩子们则跟在后面。
左边那位男子面色白净、偏高,是为二太爷的大儿子,如今也在管着甄家的生意,名唤甄鹏明;右边那个是三儿子,两人乃亲兄弟。
管事的时候几个兄弟倒是常碰面,甄鹏程甄鹏辉与甄鹏明兄弟都熟的很,并非许久不见。
二老爷问道:“二叔祖身体可安好?”
甄鹏明笑说:“父亲身体还算康健,早几天前便念叨上了,这几日还老是问老二,怎的人还不来啊?”
二老爷也笑:“总得把那头安顿妥当,叫二叔操心了。”
甄鹏明说:“老爷子主要是惦记着承逸,我们几个反倒成了碍眼的,你下头的几个侄子成日里被骂,他总是对承逸最满意的。”
众人的视线顿时又聚焦到甄朗云身上。
甄朗云淡淡一哂:“表叔说笑了,俊轩俊赫都是天资聪颖的,彼时在夷光,老舅爷曾数次夸奖,侄儿拍马不及,二叔祖过奖。”
甄鹏明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早说你惯是个会说话的,你婶娘还说承逸是家里最为老实的孩子了,我看不然!”
甄朗云难不成还在夷光书院学习过?柳觅初对满负盛名的夷光书院,向往的不是一点半点。大康第一书院,天下莘莘学子梦寐以求之地。
甄鹏明看到了甄朗云身后站着的柳觅初,略有些诧异:“这位是?”
甄朗云伸手,轻轻将她从身后拉出来,道:“这是大表叔、二表叔。”
柳觅初含笑,向二位老爷问好,规矩不对,不能叫人拿话柄。
两人见甄朗云也没有要说的意思,便停住了,只等后头慢慢问,现在的重点还不在此。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往里走,女眷们都在二门处等着,相互迎了来说说笑笑好不欢喜。如今是大表叔的妻子和二表叔的妻子管理着中馈,老太太从旁指点着。
院落是不必另找的,甄鹏辉这一脉本就在祖宅中有屋子,只是自老太爷走后便空下了,平时也不安排人住,眼下只是洒扫干净,另安排了一些婆子丫头等。
柳觅初本以为来祖宅要与大老爷他们同住一个院落,不曾想甄朗云是有自己的院子的,名唤素藻楼。比斓风院还要大一些,只是布局比之斓风院略显狭窄。
整个甄府老宅都是非常古老的院落,木头看着都是上了年代的。幽静深远,布局优雅开阔,有一种历久弥新的壮观。石径旁的杨树参天高,处处可见荫凉,再加之在山中的缘故,这里的气候比在孟德舒服了不知多少。
柳觅初不禁在心里赞了一声妙。
这种地方当真是文人墨客爱的地方,换了爹爹定会极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