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觅初的耐心这这件事上仿佛体现到了极点,你不来就我,我也不去就你,她知道他心里憋着气,何况男子本就骄傲,他处处为她着想,不愿委屈她一点,而她却不按常理拒绝了,任谁能高兴地起来?
可是这件事只能是这样做了,是她自己的选择自然要为此负责,时间还长,不急,总有一天他会想明白,现在只需要安安分分的住在他为她安排的斓风院,休憩养伤,等着他来找她就对了。
只是柳觅初没想到,甄朗云没等来,反而等来了甄朗云的父亲——甄鹏辉。
甄鹏辉进来的时候没有遣任何人通报,也没有带小厮,只身一人就进了斓风院。彼时柳觅初正在院子里练字,寻珮和寻双站在身后伺候着,一打眼儿便瞧见了甄家现任的家主大步走了过来。
寻珮一惊,正预备跪下行礼,却被他肃着脸抬手制止了。
他站到了柳觅初身后,随意的瞥了两眼,眉头却越蹙越紧。
“字不错。”
柳觅初闻声回头,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陌生男人,锦衣华袍,身材微微有些发福,长相与甄朗云有四分相像,左手的手指上跨了一个水色极好的玉扳指,柳觅初猜他年纪已至不惑之年,虽然保养极好,眼角甚至看不到皱纹,这是没有烦心事才能养出来的好气色。
在他身后,寻双正满脸着急的看着她,柳觅初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起身盈盈一拜,口中道:“见过甄老爷,有失远迎,是晚辈失礼了。”
甄鹏辉的脸色不太好看,目光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她,不自觉就带了一丝厌恶与不耐。
“你就是那位柳姓女子?”
柳觅初也不知甄鹏辉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不请自来的,不过从神色便可猜出他对她不满意的紧,本以为少了婆婆事情会简单许多,不曾想未来公爹也是一样的,总归是少不了这一关。
她斟酌了一番,回道:“若是贵府内只有一位柳姓女子的话,那您说的应当是我。”
甄鹏辉挥挥手,径自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柳觅初则恭敬的站在一旁,也不提让她一道坐下。
“谁教你的规矩?茶都不晓得奉一杯?”他突然开口责难寻双。
寻双一愣,忙低头认错,随后急匆匆的去了小厨房。
柳觅初却觉耳根发烫,许是自己的多心了,否则这话听起来,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指桑骂槐。
她一咬下唇,作出一个惭愧的表情来,道:“这事本当由我来做的,是晚辈失礼了。”
“行了,”甄鹏辉很是不耐,“我原只是想着来看一眼朗云想娶的女子,如今看来也无甚出彩的,我直接同你说吧,虽则我不知晓你家里是什么背景,不过想也是名不见经传,朗云将来的妻子定不会是你这样的出身,我不可能看着他娶个这样的妻子过门。”
实则甄鹏辉是带了情绪来的,这女子单看长相确然是出色至极,配甄朗云不差,反而有种天作之合的妙感,抬了姨娘放在身边讨个乐子可以,做妻子却是无论如何也使不得的。先不说她的出身,成亲乃是大事,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勾的朗云摒弃这些打定主意娶她进门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女子。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简直是荒唐!
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是安分的,这样的女人如何能放在后院管家?虽则甄大老爷在想到这些的同时并没有想起他那在后院放肆了二十多年甚至逼死嫡妻的孟姨娘。
方才他走进门里,一眼便看到那女子坐在院里练字,侧脸贞静美好,像极了已过世的嫡妻。他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无数个傍晚,他出去花天酒地完了,而她毫不在意悠然自适的样子,见他回来了也不甚在意,只是完成任务一般回头满面严肃的规劝他要节制。
而那女人从没有对他产生过感情,肃着一张脸,严肃的样子仿佛她才是甄父的亲生女儿,她长得好,才情超绝,听说本来与当年的金科状元谢修贤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好,可惜她被迫听从了父母的安排嫁给了他,而那谢修贤至今未娶。
他不喜她,甚至是痛恨她,他讨厌看到她眼里似有若无的轻蔑与厌恶,那种看窝囊废一样的眼神,全天下她最清高她最纯洁,然而还不是得乖乖躺在他身、下?满心满眼都装着谢修贤,这样不洁的女子凭什么做他的妻子?可是父亲却异常倚重她,总是抱着补偿的心态待她极好。
她的温柔小意在他看来都是作态!除了叫人厌恶再不能有旁的用处。
故而成亲的第三个月,他就接了孟姨娘回来,看着她痛苦能才能叫他感觉到一点舒坦。
她的身体不弱,然而他们的孩子在第三年头上才出生,自那以后她眼里更像是没了他这个人一样,一心挂在朗云身上,可恶至极。
而眼下的这个女子,这个儿子一心想娶的女子,他在她身上竟然看到了妻子的影子,如何还能让心绪平静下来?便是不为别的,他也断断不能允许这女子进门!
柳觅初静静的听他说完这一番话,脸上没有任何难堪的意思,心里却不似表面这般平静,虽说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到旁人这样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心里依旧闪过一瞬抽痛。
她压低了声音,柔顺道:“您说的是,我不会肖想不该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