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朗云一顿,眸中闪过一丝恼怒和狠厉,淡淡说道:“此事交由我处理,你安心养伤。”
“送我来医馆我已经非常感谢您了,这件事终究因我而起,不好再麻烦甄少爷。”
“在甄府的马车上出事,就是我的事,你不必多说什么。”
柳觅初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有些语塞,随后无奈的开口:“甄少爷,你能帮我一次,却不能帮我一辈子。”
“怎么不能?”
“因为我们不会成为夫妻。”她平静的叙述出来,却不知只这一句话,有多伤人。
甄朗云直直的注视着她,双眸对视,她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你怕什么,怕我日后不能对你一心一意?还是怕你不能对我产生感情?”他向前走进了一步,稍稍俯下身来,距离近的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柳觅初感到不适,往后退了一些,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不得动弹。
“你究竟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他的双眸异常明亮,同打磨过的黑曜石一般耀眼,此刻那双俊逸的眼睛里只有她的身影,“没人要求你背负什么,从始至终都是你自己在给自己施加压力,自己过得累于是让身边的人也跟着你一起受累,柳觅初,你究竟图什么?”
柳觅初鼻尖莫名发酸,眼眶迅速红成一片,好像有什么情绪积攒着随时等待喷薄而出。
柳觅初,你究竟图什么?
为图心安,为图百年之后有颜面对父亲母亲。
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问过柳觅初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一条人生的道路,大多数女子是嫁个好人家,然后相夫教子安稳白头,大多数男子则是成家立业,将家族发扬传承。
柳觅初的人生,在十三岁之前似乎也是那样规划的,而在十三岁之后,她的生命里就只剩下两个字——报仇。
从没有人问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似乎无论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怜年她们再亲近,再像家人,也终究只是将她当做主心骨,一根筋的跟着她走,从不质疑她决议的对错,就连她自己也一直下意识的认为这样才是正确的。
而现在有一个人,他绕过了她眼前的重重迷雾,坚定地站在她面前,对她说自己不必背负这么多。
柳觅初觉得荒唐可笑,自己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置喙,可是为什么泪意却一直往上涌,像是自从父亲死后,这么多年来积攒的委屈全都一股脑的爆发出来,洪水冲垮了桥坝,收也收不住。
甄朗云观察着她的变化,抬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颊,这一动却像是让柳觅初找到了爆发点,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前几秒还能忍着不出声,后来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咽咽的哭,像是要哭到地老天荒。
他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局面,某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抬手替她擦掉眼泪,她却用双手遮住了脸,执意不让他看见,疼惜像是绕树生长的藤蔓,疯狂的向上生长,捆绑在他周身还带着倒刺,勒的他快要无法呼吸。
甄朗云抬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抚摸她的长发,压抑一直在加深,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亦或者说如何代替她承受痛苦,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脊背。
她哭一声,他就心尖发颤,如同伤口上被撒了盐水一般煎熬。
柳觅初没有挣开他的怀抱,自顾自的小声哭泣,发泄这么久以来的压力和委屈。
也不知哭了多久,渐渐地她终于停了下来,只余下偶尔的抽噎。
他终于开口:“嫁给我,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说着,箍在她腰间的手收紧。
又是一室沉默,就在他以为她又要如同上次一样含混着拒绝他的时候,柳觅初犹犹豫豫的开口了:“容我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