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人马人数并不多,只有三四百人,而且他们趴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有些坐不稳。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定是疲累过度,已经有些难以为继了。
这也在情理中。他们从赵国九原郡出发,进入大漠,深入龙城,这就是千余里路程,这一路进军,就足够让他们疲累的了。
更别说,在龙城挖了匈奴祖坟之后,他们在匈奴的追杀下逃命,那是何等的惊险,精力体力的消耗极大。
要是他们生龙活虎,并不疲累,反倒成了怪事。
“这个……”王翦、尉缭和蒙武他们看在眼里,大是震惊。
同时,他们又是感动,眼里泪水滚来滚来。
李牧他们出发时是一千精锐,如今回到隘口处的只有三四百人,也就是说他们死伤过半,这是非常沉重的代价了。就是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李牧他们依然顽强的活了下来,并且把匈奴引到这里了,这是何等的难得!
“我们能不能给他们一些帮助?”蒙武的声音有些打颤。
“不能!”王翦摇头,道:“我们是伏兵,不能在眼下暴露,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王翦仰首向天,长叹一声,眼睁睁的看着李牧他们险象环生,而自己只能坐视,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很不好!
“哎!”尉缭也是长叹一声。
他心里同样不好受,不过,他也知道,王翦说的很有道理。他们是伏兵,绝不能在这时节暴露。要不然的话,匈奴很可能缩回去。李牧他们的努力就白费了,那些精锐就白死了。
“就这般看着他们吃苦受累,随时会被匈奴杀死,我心里不好受,不好受!”蒙武说着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哽咽难言。
“不好受也得受!”王翦的话有些残酷,却是不得不为:“为将者,就要习惯尸山血海。不能因为有人死伤就动摇了。”
“哎!”蒙武非常不甘心,却也知道王翦说的很有道理,唯有叹息的份。
王翦、尉缭和蒙武他们双手紧握成拳,死命的攥着,太过用力。手背泛青,指甲陷入肉里。紧握着嘴唇,牙齿已经咬破嘴唇,丝丝血迹渗出。
很快的,李牧他们来到隘口最窄处,泼风般冲了过去,箭一般朝南驰去。
紧接而来的就是匈奴大队马。
只见一片人潮马海。汹涌而来,把隘口淹没了,滚滚南去。匈奴几多,谁也说不清。只知道匈奴很多很多,一眼望不到头。
“隆隆!”闷雷似的蹄声震得地皮都在颤抖,大片大片的烟尘溅起,形成一朵巨大的乌云。连天接地,遮天蔽日。就是天上的阳光也是透不过。
这朵乌云太大了,一旦形成,王翦、尉缭和蒙武他们立身之处就是一片阴暗,没有一丝阳光。
不计其数的匈奴涌来,冲到隘口最窄处,有些拥挤,不得不慢下来,就象奔涌的洪流被截住似的。匈奴从最窄处涌过去,就象泄闸的洪水,汹涌澎湃,不可阻挡。
王翦、尉缭和蒙武朝南望,只见匈奴奔涌,不见其头;再朝北望,只见匈奴涌来,不见其尾,就象一条长龙,滚滚南去。
“那是王旗,是匈奴的单于。”王翦手朝前方一指。
只见一杆与众不同的旗帜在风中飘扬,猎猎作响。这面旗帜上绣金,金光闪闪,正是单于的王旗。
“单于来了,太好了!”尉缭和蒙武齐声欢喜,狠狠晃晃拳头,几乎是唱出来的:“这一次,我们一定不能让单于走脱!”
要是把匈奴的单于干掉的话,那是何等的美事!不要说做,光是想想,就让人美得冒泡。
冲在最前面的是匈奴的控弦之士,一连过了三天四夜,方才全部通过这里。
紧接着,就是大队大队的匈奴牧民到来。匈奴牧民骑着骏马,唱着牧歌,赶着牛羊,紧随控弦之士而来。
此时的匈奴牧民人人欢喜,个个比起捡到元宝的叫化子还要欢喜,只听他们高声议论。
“河套之地,土肥水美,是最好的牧场,大匈奴数次想要占据,都没有成功。这次,大匈奴出动百万之众,一定能够成功。”
“河套之地啊,只要能够占据,大匈奴就再也不用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大匈奴有的是吃不完的牛羊肉,穿不完的皮衣,这日子赛过活神仙。”
“河套之地是伟大的昆仑神给大匈奴的恩赐,这是我们大匈奴的牧场。可恶可恨的中原人,他们窃居了大匈奴勇士的牧场,可是害苦了大匈奴,让大匈奴的勇士吃不饱,穿不暖。等我们拥有了河套之地,我们的牛羊骏马就会更多,我们的口众就会更多。到那时,大匈奴就是兵强马壮,再打进中原,把中原变成大匈奴的牧场。”
这些匈奴牧民越说越是欢喜,更有人放声高歌,仿佛河套之地已经是匈奴的牧场似的。
河套之地有着丰富的水源,丰富的草场,匈奴做梦都想得到。以前,匈奴虽然也想得到,只是没有机会,被华夏给打出去了。
这次,匈奴百万之众到来,要不占领河套之地都不成,要匈奴牧民不欢喜都不成。
匈奴生活在大漠中,大漠的生活就是“苦寒”,不仅仅气温低,还吃不饱,穿不暖。正是因为如此,匈奴才不得不“贵壮贱老”,把有限的生活资源给青壮吃,让他们发挥更大的作用。至于老弱,只能委屈他们吃差的,喝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