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想太多,我真说茶壶而已。”除造纸之外,烹茶也是她能拿得出手的,所以为保养不当的茶壶惋惜确实发自内心。
向老爷子相信她,于是说回来,“你说我欠你?”
“我照您说的,帮乌睿,造帝王书,还找出了您,好处应该有二。”采蘩将浸茶末后的茶壶冲三遍,放入茶叶和水,炖上炭火小铜炉,“一,我不用嫁给五公子。二,我不用死。这第一个好处不管是我自己解决的,还是独孤棠帮我解决的,跟老人家好像关系不大。所以,我换一个。”
向老爷子要笑不笑,“说下去。”
“让我这边所有人都安然离开。”一个明知会被笑的交换,但采蘩必须提出来。
笑面哈哈地说,“少帅夫人,这种时候你能保住自己的命就该偷笑了,还想保其他人?你们是不是觉得鸠占鹊巢这招让公子败没了面子,就能大大咧咧走出草原?别做梦了,这叫在虎窝里羊叫唤,要被狼拆骨剥皮。”
“阿笑,你再多嘴,就到外面去等吧。”向老爷子喝止笑面。
笑面抿嘴歪了歪,低头蹭靴子。
向老爷子盯瞧了采蘩好一会儿,“阿笑说错,你保不住自己的命。丫头,我实在不想那么做,可留着你让我觉得不能安心。”
采蘩挺惊奇,“老人家,我只会造纸。就算到处都离不开这东西,我能因此毁了您的统一大业么?”太瞧得起她了吧。
“说不准。”向老爷子转目看着开始冒汽的壶嘴,“虽然你说过我和你的路时有交叉,然而每与你碰撞一次,我这儿就地动山摇。总有一天,会因为你坍塌了。曾为这种想法好笑,如今却不得不正视起来,或许你的八字天生克我。吴姬说我不是坏人吧?”
“您很了解她。”采蘩在等水温恰到好处,“不过看来是她不了解您。您不是坏人,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我以为您至少守信。八字克谁这种事,我最明白了。我夫君被说成克这个克那个的命,从小就不受待见,所以我反而觉得是无稽之谈。我遇到他之后,交上了今生最大的好运。”
向老爷子眯起眸中冷光,“你还真是好运,霉气明明紧跟着你,却一次次能安然无恙,原来是找了个好相公。只不知这次,他能不能再给你带来好运气?”
“学您一句,说不准。”壶盖悄悄一跳,采蘩将茶壶提起,倒了一套小杯满,指尖缓缓推到向老爷子面前,“偏偏老人家不能留我之心,我在来这里之前就知道了。”
老爷子一杯茶在手,但转温了,啜饮,“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不配?我看是你太挑剔,所以当个奴婢也不安份。你那位大小姐对付你,应该也是察觉了你和普通惦记男主子的丫鬟不一样,真要是只图银子那些的女人,根本不用设圈套害你。说到底,是你自己藏不住骨子里的傲,毕竟是北齐名门之后,而且那个名门不是随便哪家的暴发户,孟氏是天下书香门第中的最贵,若不是后来子嗣单薄,比我向氏,姬氏,也绝不会逊低半分。你爹孟津有了不起的才华,本该得到一切,却又不屑一切,全部心血都放在你身上了,当然不是你想藏就藏得住的。”
“老人家了然于心,就好像见过我爹一样。”尽管知道爹是谁了,对孟姓却没有刻意打听,想不到兵荒马乱之中,听到了如此华丽的赞美之词归向她缘浅的父族。
“见过。”向老爷子道。
采蘩的笑僵在了面上。
“不过,你——不像你爹。”向老爷子又道,“承继了他的才能,但天性全然不似。要说你爹是云,你就像风,还是狂风,捉摸不定,不知何时就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老人家为了要说明杀我的必要性,那么夸孟氏和我爹,最后却说我不像,岂不是前功尽弃?”茶一口都没喝,采蘩这回不是挑剔,而是谈得艰难,想不到去碰杯子。
“错了,如果你是你爹的性子,我可能放你走的。”像风,才要拴住。
“我若——”采蘩停了又道,“投诚呢?真心的。”
一双老眼,沉满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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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会日更一段时间,休整一下,存几章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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