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用完晚膳,在听姬钥读他写的功课,于良回来了。
他一进屋,姬钥就捂住鼻子,“于大哥,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呛鼻得很。”
于良岂止是身上有味儿,髻歪巾皱,衣服上黑一块土一片,满脚泥,脸上表情似苦瓜一般,气不打一处来的鼻孔哼哼。
“这回我算明白一件事,我跟西骋就不能走一道,不然准倒霉。”于良闻闻袖子,厌嫌得用手扇风,“也不知道那老头的破瓦罐里盛着什么东西,会不会馊了霉了,有股子醋酸味。”
“西骋呢?沉缸里了?”两人肯定会碰一鼻子灰,本在采蘩意料之中,不过还算不错,看样子应该进了破庙。
“换衣服去了呗。一回来就让人领他回自己的屋子,不知道客气。采蘩,我跟你说,咱们这回引狼入室了。”于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我就是心里憋了气,不吐不快。”
姬钥见采蘩半点不介意这怪味,好强心起,也不扇风了,还深吸气,结果呛得猛咳。
“姐姐,我想起来今晚还有半本书要读。”好奇好强,什么心都收个干净。
采蘩笑看着姬钥跑了,才对于良道,“说吧,到底遇到多有趣的事了。”
“还有趣?那老头疯的!别的我不敢说,他不可能是造得出绵茧纸的人。但凡造纸的,讲究双手洁净。他没手!就是乌鸡爪子,一拍能有一个印。所以他就算能造纸,纸上必定留爪印。”于良愤道。
这时在旁边伺候的是雪清,不像雨清脾气直,也不像桃枝鬼机灵,更不是杏枝爱沉默,心里有主见有主张。少有惊乍喜怒,这时也被逗乐了,抿嘴直笑,同时要上前给于良端茶。
“不用给他倒茶,这一身狼狈相,我可不敢让他坐。他一坐我博个好主人的名儿,但这屋子得七八天待不下人。”采蘩却把雪清喊回来。
于良嘀咕,“哪有那么厉害?这味道其实闻习惯就还好。”刚开始很受不了,现在凑到鼻尖才觉得味重。
“这能怪得了谁?是你们自己送上门去的。”采蘩闲然一句。当然,故意让他和西骋去撞门板。这样的话打死也不能说。
“那也是因为你没说清楚。”西骋来了。
他进门就捂鼻子,瞥于良一眼,“终于有一样比得过我的地方。豁得出一身臭。还要熏死了别人。你这师兄真好当,动辄有师妹可以告状诉苦。”
于良磨牙,“你羡慕你也找个师妹啊,就怕你找不着。造纸这行,我师妹全天下独一个。还能跟你媲美。”老实人听不出全部的讽刺意味,只觉刺耳,还嘴却犀利。
“于良,既然多了一张说事的嘴,这儿就用不着你了,赶紧换衣服去。而且。我还让小厨房温着你的晚饭。”师兄夸她,她领情,还留饭。
于良冲西骋得意扬扬眉毛。“瞧见没?不是熏死了别人,而是羡慕死别人。”
等于良走了,西骋不请而落座,“有这么个师兄,你挺辛苦的。”
“没事。习惯就好。”采蘩这回让雪清待茶,“他熏屋子半天。没说到点子上,西大公子不会跟他一样不着边吧?”
西骋知道这是让他别废话,“童大姑娘放心,我也没打算话家常,不过说之前还请你帮我解心中一问。你早料到我们会碰壁,是不是?”
“……”采蘩的唇角微翘,“我也说过先派人查探一下,你并没听进去。”
西骋哼声,“早该知道你不去必有缘由,罢了,吃一堑长一智,如今至少弄明白了那个破庙里的老头不是造绵茧的人,更不是丹大人的老友。”
“哦,为何如此肯定?”采蘩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