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利刃出鞘神州动
“哈哈哈……这老狗,大言不惭!
死了一个亲王,两员大将,损兵折将上万人,被我们定南军打得连阵亡将士的尸体都不顾,撅着尾巴乖乖滚回盛京了,竟然还有脸面吹嘘过去,真是看不出呀!”
秦浩明听到皇太极派人的回复,哈哈大笑,一脸鄙夷的对身边的将士说道。
只是他嘴里这样说,内心却没有半分轻视之意。
皇太极此举绝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一则客观存在。二则是鼓励士气。
从远处建奴勇士的呼声阵阵中可以知道,皇太极在经历此次大败,尚可鼓舞军心,就知他的不凡。
所谓输人不输阵,大抵是指如此。
秦浩明说得风趣,身边的将士哄然大笑,士气更加高涨。
“跟建奴打了快十年,就今天最痛快……哟……”李想嘿嘿笑着,不意却扯到身上的伤口,蹙起眉头。
他今天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全身中了三刀六箭,腹部还被捅了一枪。能活下来,除了身体不错,也实属侥幸。
“都不要说了,大家赶紧救治伤员,打扫战场。”
李想和许多战士全身是血,只是简单包扎。看得秦浩明触目惊心,心中惨然,急忙扭头大声吩咐。
此时风云突变,天空从光照万里的晴天变成乌黑一片,一朵朵乌云飘过来。
然后狂风大作,沙砾和泥土、灰尘被风吹起,拍打在人的脸上,叫人快睁不开眼睛来。
接着豆粒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就落了下来,没有雷声也没有闪电,从起风到落雨,不过是十几息的功夫而已。
瓢泼大雨瞬息而落,加上乌云盖顶,狂风大起,瓦房店立刻成了一片晦暗的世界。
雨很快打湿了地面,雨水和鲜血混在一起,被拖拽的人不管是战死者和伤者都还在流血。
很多人身上开着巨大的血口,鲜血还在不停的涌出来,也有不少将士被斫断胳膊或是大腿,他们的身体在湿润的黑土上拖出一条条明显的血痕。
“医官,军医,医护兵……”
一声声叫喊在雨声中传递开来。
只有在此时,战兵迫不及待的坐下,他们如牛一般的喘着粗气。
很多人连卸甲的力气都没有了,两手在颤抖着。刚刚虽然一直在坚持奋战,其实就是一股气在提着。
现在胜利了,身边全是袍泽兄弟和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每个人都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耗光了体力,再也坚持不住。
辎兵和民夫上来帮忙,他们帮着将士卸掉沉重的铁甲。
虽然大雨如注,还是能看的出来,每个战兵和出战的铳手身上的衣袍都被汗水湿透了。
不少人的铁甲上沾满了鲜血,被雨水一冲,血水在水洼中如云烟般弥漫开来。
战兵们顾不上这些,他们盘腿坐在泥水和血水混杂的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两眼盯着那些被抬走的兄弟。
当看到很多人伤的很重时,这些在战场上并不畏怯的汉子两眼中流下泪水。
他们没有出声,所有人都知道,医官定然会不惜一切的救治这些重伤的将士。
但能不能活下来,并不是看医官有没有用心救治。重伤之后,是否存活,更多的就是看个人的体质和天意了。
这个时代的医术,到底还是有很多缺憾的地方,对重伤者的救治,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干的好,辛苦了,兄弟们。”
秦浩明走在城墙甬道上,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和天上的大雨。他咧着嘴,两眼里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这个时候他顾不得一切,只知道冲入自己的部下群中,不停的拍打着每一个坐在地上休息的战兵,和这些疲惫到骨子里的将士狠狠拥抱一下……
“秦督,那些汉军旗的人头如何处理?”
傍晚时分,天空放晴,负责打扫战场的黄宗羲过来问道。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观察,黄宗羲已经加入总督府,被秦浩明分配到李守业的三室,负责记功司。
大明以头颅记功,但只算建奴的人头,至于投降的明军降人,却不在此列。
可定南军将士打扫战场习惯了,无分汉军旗还是建奴,一律枭首。
今天这一仗,斩获建奴汉军旗八千多人,真正的建奴不足三千五百人。
建奴头颅好说,上交朝廷领赏银即可。可这八千多颗汉军旗人头,黄宗羲不知如何处理。
“不管建奴还是汉军旗,都在瓦房店堆京观祭奠死难军民!”秦浩明道。
“还有,把多铎和鳌拜的脑袋都拿石灰腌了,然后传首九边,然后制成头骨保存,今后野猪皮亲王贝勒都照此方式处理!”
“铸京观?”黄宗羲张口结舌,下意识的重复一句,继而双眉紧蹙,小心翼翼建言,“请秦督三思?”
所谓京观,指得是为炫耀武功而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垒造京观不但可以炫耀己方战功,同时也可以震慑敌人。
同时,京观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便是把这京观作为藏尸之地,填埋清理那些尸体,以防造成瘟疫。
古人杀敌,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