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很多人来说,和鞑虏是国仇家恨,但在大明境内也一样被人欺凌压榨,流落他乡受人白眼的滋味并不好受。
只要有人收容他们,再有土地,这些人宁愿靠自己的双手活下来,而不是四处飘泊,归无定所。
在这些辽民的眼中,正中的队伍中穿着大红官袍,头白了一半,胡须也灰白色的高大老者,大明督师,就是他们心中最崇敬的人。
洪承畴的卫队用警惕的眼光,打量着田地里的人和路过的行商,前哨早就把路过的人赶的远远的。
田亩里的人也被喝斥不准抬头,人们对建虏细作的厉害也是心有余悸,万一洪承畴在行途中被建虏细作伏击……
洪承畴本人没有注意这些,他是要到觉华岛,和登州卫海师汇合,然后登上辽东半岛,连山驿只是经过而已。
曹变蛟和祖大寿是蓟辽的两员悍将,一个留守,一个随他出征。
从宁远出时是巳时初刻,沿途的旧官道多半修葺过,道路可容四骑并骑,但骑兵们没有这么做。
大约有三百多骑远远在向前,这是架梁马,以防突变情况,还有少量的哨骑跑的更远,估计已经跑到连山驿的四周野外了。
到达连山驿用了正好一个时辰,也就是午时初刻,用大明越来越流行的钟表计时来算的话,正好是十一点整。
叫上连山驿负责接洽水军的定南军将士,大队骑兵继续前行。
为了稳妥起见,曹变蛟率几百家丁向前,同时对哨骑放开侦察的扇面加大力度。
原本曹变蛟和祖大寿建议,让洪承畴留在蓟辽主持大局更合适,可不知什么原因,洪总督就是不答应。
傍晚时,在一片火烧云之下,人们观察着定南军的战斗工兵修补第二座小桥。
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潺潺流过,河水只齐腰,最深处也不会没头。
但对大军和大量车队来说,残破的小桥足以影响行动,一群蓝袍军人站在水里和桥身上,正在加固木桥。
并且把破损的桥板换掉,然后换上新的木板,这木桥原本能过两车并行,此时加固修整之后,居然可以容纳一辆四车轻松而过。
洪承畴骑在马上看着,他的脸色先是惊奇,继而有些难堪,然后就是陷入明显的状态之中。
顺着目光向下看,明显还有一群灰袍军人在下游处修了一道浮桥,曹变蛟派人过去询问,得到的回答是十里之内只有一道桥太不保险。
不仅是下游修了一道浮桥,在上游也有。
也就是说,如果遇到突发情况的话,定南军的车队可以撒开脚猛跑。
不必担心到了河边没有桥,同时也不必担心被敌人撵上了没处躲。也不必担心没补给点和修理点,也有好好休息和吃热食的地方。
“嘿……”一个蓟辽将领大摇其头,大声道:“打仗之前不考虑怎么赢,反而想着怎么跑?这他娘的是什么军队,怪不得只能是辎兵。”
定南军的训练有素和秩序井然,还有做事的条理性,快捷高效都被众人看在眼里,当然给人最大的感觉还有四个字:财大气粗。
大量的挽马和战马,人手一支的火铳和腰刀,那些精致的小佩饰,漂亮昂贵的袍服帽子还有皮靴。
定南军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用银子堆起来,而且还是他娘的辎兵部队。
在蓟辽军中,甚至整个大明,一概称为辅兵,乃是最低等的军种。
可堂堂的正规军跟他们相比,那就是叫花子,这让人情何以堪?心态怎么能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