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很凉,两岸的桃花还盛放着,夜风吹过,激灵灵飘落了一大片,偶尔有鱼儿在粉白色的花瓣下钻过,鱼尾拍起水波,层层漾开。
柴小木就坐在岸边钓鱼,他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睁着一双又圆又大的黑眼睛,笑得餍足又欢喜,就好像一只聪明又勤劳的猫儿在等待他的食物自动送上门来。
这样美丽的景色,这样快活的玩乐,柴小木自然是很想跟朋友分享的,最好是有个人陪着他一块儿钓鱼,然后两人就地烤鱼,那滋味,真是给个皇帝都不换。
只可惜柴小木的朋友多数不是各自有事,就是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一个人能来陪他一起钓鱼。不过柴小木虽不是个极聪明极厉害的人物,却是个极乖极体贴的好孩子,他很明白怎样不去麻烦他们,也很明白怎样给自己找点乐子。
天暗得很快,这会儿月儿已经挂上云梢了,柴小木的钓竿一动,一只鱼儿已经上钩,他将杆子一提,请君入瓮,这条鱼就甩进了他的篓子里。
这条鱼虽然不大,却足够清蒸,也可以炖汤,很够做一盘菜。
柴小木笑嘻嘻的把头探进了篓子口,瞧着鱼儿啪啪的打着尾巴,哪知他的头还没从篓子里出来,一个声音先到了。
“柴小木。”
柴小木立刻转过头来,溪对岸站着一个蓝袍的陌生男人,两人距离不是很远,只隔着七块石头搭成的水中桥。
蓝袍人带着剑,脸上露着玩味又可怜的笑容,柴小木警惕的看着他,悄悄侧过身体,手搭在了腰间的长刃上——他的刀本折断了,之后秦雁又为他新添置了一把,刀身轻而薄,杀起人来又快又准。
来人绝非朋友,因为朋友绝不会这样见面。
柴小木将鱼篓放在了溪水里的一些碎石上,足够水进入篓子,又不至于叫篓子被冲走,鱼儿还是新鲜一点比较好吃。
“别急着动粗。”蓝袍人嗤笑了声,“我来只是想问问你,难道你一点儿要不好奇荀玉卿的过去,来历,他到底是谁吗?”
柴小木自然好奇,他简直好奇的不得了,可他依旧没有放下刀,就好像一条看护门院的,忠心耿耿的小狼狗,正冲着陌生人龇牙咧嘴。
“难怪他爱你爱得要死,疼你疼到心里头去,你这围着他团团转的小狼狗,倒是讨人疼得很,你与他睡过了么?又睡过几回,就这般忠心耿耿的袒护他。”蓝袍人打量着柴小木的面容,忽然道,“不过你倒是生得很可爱,难怪他爱耍着玩,他的滋味好得很,你这样的少年尝过了,这辈子都瞧不上别人了,对不对?”
柴小木并未料到自己听到的竟然是一番污言秽语,他脑子一空,眼珠子登时就红了,他个子不高,却很轻盈,他踏水而起,薄如蝉翼的刀已指向了蓝袍人的咽喉,他的手猛然斩落,眼见就要削下蓝袍人的头颅,忽听得“铮”了一声,一柄剑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这柄剑挡住了柴小木的攻势,它好像天生自然就该在那儿,反倒是柴小木不开眼撞上去一般。
柴小木的身体凌空,退不得,只能进,他的武器叫人家架住了,抽招已来不及了,他刚要变招闪开,蓝袍人忽然伸出手来,掐住了他的喉咙,将他完全的提了起来。
他提柴小木提得很轻松,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既叫柴小木不至于有力气反抗,也叫他不至于完全窒息昏迷过去。
柴小木的脸已经开始涨红了,他无力的踢蹬着,挣扎着咕噜噜说了什么话,蓝袍人便将手劲儿松了松,将他放下地来,问道:“你说什么?”
“我——咳!我——我不准你侮辱大哥哥!”
柴小木就好像一头凶戾的幼兽,在蓝袍人松开手劲的那一刻便猛然袭上了他的面门,只可惜蓝袍人轻轻一避开,便落了空,这次他加重了力道,柴小木的刀早已经掉下去了,只能无力的拍打着他的手,却挣扎不开来。
男人的脸上仿佛充满了虚假的感慨:“噢,原来如此,辛夷对你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忽然伸手捏着柴小木的下巴瞧了两眼,点了点头道,“也是,你长得虽然可爱,但却太小了,小子无毛,办事不牢,他爱看你围着他团团转,却不想跟你睡,他可不要一个不能把他睡服帖了的男人,更别说,你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他的语气里好似充满了嫉妒跟高高在上的鄙夷,又带着一种得意洋洋的嘲弄。
“但你比我十五岁那年强得多了,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杀人是什么呢。”蓝袍人轻飘飘的说道,“辛夷看男人的眼光,从来是不出错的,这事儿倒是有趣的很。”
柴小木的双眸中已闪现出了泪光,既为被侮辱的荀玉卿,又为无能为力的自己。他的双眼好像有两团火星在烧一样,拼命的挣扎着,从蓝袍人手中恶狠狠的抬起头来瞪着他:“你胡说!大哥哥才不是!”
“那他干嘛非得为你豁出命去?你受了重伤,没了武功,他到金蛇那儿盗取肉灵芝,就为了叫你好起来。”蓝袍人轻轻笑了两声,“他才见过你几面,就这么掏心掏肺的待你好?”
“对了,你还不知道辛夷是谁吧?”
蓝袍人将他丢在了地上,少年小小的身体被摔落下去,发出沉重的闷声来,柴小木不住的咳嗽着,忍不住蜷起了身体,不知道为何,他的身体里忽然涌现出了一种怪诞的寒意。
“辛夷就是荀玉卿,也就是你的大哥哥,他是玄天教教主蓝千琊的男宠,乐家灭门的第三天,他就在玄天教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