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绵直着眼睛发呆,邪尘也许久不说话,蹲在地上朝着火堆里扔柴。“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陆思绵道。
“在想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可有头绪。”
邪尘摇头,“这七年来我每天都在想,可想出的办法每次都失败,现在,你这个神通广大的妖王来了,我想也许有一线希望。”
陆思绵道:“镇妖谷除了谷上有一道封印符以外,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道封,光是这一道就圈死了你们,除了这鬼谷剑派的大狐先生无人能解。”
邪尘道:“就算是你也没有办法吗?”
陆思绵沉思一阵,面色越来越沉重,她心中有个极其凶险的法子,邪尘看她的表情不太对,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陆思绵挤出一丝笑,“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一定会帮你的,谁叫本狐仙大人答应过你父亲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周全呢。”
邪尘扯了扯嘴角,那抹微笑最后暗淡下来,陆思绵望着他,心中又暖又酸,她与邪尘的渊源,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邪尘才六岁,他的父亲邪川还是辉夜神教的教主。那段时间,陆思绵与江雨愁结伴游玩,到了辉夜青罗山的地界,因为雾障和山阵走散了。陆思绵在山谷中流连数日,也没找到江雨愁,后来误食了有毒的野果,被迫化为了原形。
到现在她都记得那个时刻,她化作一只白狐在山间找路,忽然看见崖壁上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孩童,皮肤白里透红,一双黑亮凤眼,他居高临下的站着,虽是年纪小小,那眼神却是说不出的骄傲威风。陆思绵向来喜欢可爱漂亮的事物,她知道这男孩子不寻常,这青罗山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可小觑,她就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小男孩伸出雪白的短小指头,朝着她一指,声音清澈又带着好听奶音,“去,把那小家伙给我抓过来玩玩儿!”
陆思绵正纳闷,这孩子明明一个人,是对着空气说话吗,但眨眼间,数十个黑影就在她身边围窜,心里大叫一声不好,便要开溜。小狐狸向来身姿敏捷,但却被一个黑影紧紧缠住了后腿,然后被狠狠一拉,整个人跌进了一个大布袋里。只听咻咻两声,头顶的口子似乎被绳子捆上。陆思绵四爪并用,开始猛烈挣扎,只听那孩童道:“我这袋子可结实的很呢,再挣扎也是无用,消停一阵吧。”陆思绵嘶叫两声,那孩童哈哈大笑,她觉得身子一飘,这袋子就被人背到了背上。
陆思绵想的出神,邪尘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想什么呢?”
陆思绵忽然笑了,“我在想我第一次见你,你那个傻样。”
邪尘哼了一声,陆思绵的样子一直都是个小姑娘,但自己□□孩童的样子早被陆思绵看过,还常常拿出来嘲笑,让他心里十分不平衡。从前陆思绵经常开他玩笑,说是她看着长大的。被这么一提醒,他从前的种种也都涌上心头。那日他捉了陆思绵回去玩,给他的父亲邪川看见,父亲一眼就看出了那小白狐狸不一般,应该是个已经修炼成精的生灵。又见她眼神清澈,毫无伤人之意,便不许邪尘逗玩,只是放在家里好生喂养着。邪尘从小前呼后拥,爹是教主,随从们对他向来百依百顺,平时虽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是没有个知心朋友。小狐狸活泼可爱,仿佛能听懂他心事一般,陪着他一起玩,邪尘心里高兴,越来越离不开,整日将她抱在怀里,只要出去玩就带着她。
半个月后,陆思绵身上的毒已经散的差不多,再过三日,她就能自由化成人形。那一日,她一起床就没看见邪尘这个奶娃子,没他作伴心里还有点想。一直到了傍晚,一群人抬着邪尘匆忙入了屋。大教主邪川面色阴沉,将邪尘抱过来放在床榻之上,陆思绵见孩子面色铁青,嘴唇青紫,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要窒息一般。那随从颤抖着嗓子,断断续续才说明,邪尘跑去了青罗山禁地,吸了有毒的雾障才这样的。
邪川紧皱眉头不做声,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药瓶,掏出两颗药丸,捏碎了溶进水里,卡住邪尘的下颚统统给灌了下去。邪尘呛了几口,喘的更加厉害,整张脸憋的紫红。邪川见状赶紧将人立起,单掌贴在他的后腰之上,用深厚的内力帮他逼毒。
几个随从忙进忙出,又是去药方寻各种解□□,又是端茶擦汗。陆思绵听那几人议论道,“小少爷这次可能是没救了,他自己跑到禁地,我们找了两个时辰才找到,那时就不知道已经晕过去多久了,吸了那么多毒烟,恐怕是凶多吉少。”
只听邪尘大叫一声,不断的吐出鲜血,床单瞬间就红了一大片。血是鲜红的,邪川心凉了半截,毒恐怕已深入五脏,孩子又太小,恐怕是救不回了!邪川抱住邪尘小小的身体,痛呼我儿。陆思绵也看的触目惊心,昨天还白玉似的小孩儿,这会儿便要一命归西了吗?她真的不能接受。她将所有灵力运至丹田,看能不能一鼓作气,冲散余毒,化为人形去救邪尘。
邪川抱着儿子心如刀绞,一面在脑子中想着救命的各种法子,忽见那小狐狸嘶叫着满地打滚,一个眨眼,就变作了一个身穿粉衣的绝色少女。邪川见多识广却也看的一惊,他将手放在腰后,那里别着一把短刀,陆思绵道:“教主莫惊,我有办法救阿尘。”邪川半信半疑,但如今儿子已经危在旦夕,死马当活马医,若这狐妖骗人,他便教她死在这青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