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威续道:“只不过当时天也晚了,到了太阳快落山,还差了半个头颅没有缝好,那缝尸匠说好了第二日再来就先离开了。我看着雪天路滑,想着也赶不回衙门去,就在这村子里留宿了一个晚上,却没想到刚睡到半夜,又出了事。”
黄威说到“又出了事”这四个字的时候,江寻意忽然感觉到头脑好像被什么极尖锐的东西“撕拉”一下划过去了一样,顿时疼的眼前发黑,只觉得面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不住脚。也就是他性格一向坚韧好强,死咬住了嘴唇没有喊出声来,可是在那一瞬间已经是额头见汗,连额角的青筋的都爆了出来。
云歇虽然表面上听黄威说话听的认真,实际上十分注意在他身边的江寻意的一举一动,这时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简直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下,扑上前去一把扶住江寻意,因为用力过猛,反倒带着自己也跟着晃了一下,两个人才一同靠在大树上站稳:“阿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寻意脑部剧痛,耳中嗡鸣,冷汗顺着白玉般的脸颊一颗颗滑落下来,片刻就将领子都打湿了一片,他下意识地攥紧了云歇的手腕,直把云歇手背上的青筋都攥起来了,迷迷糊糊地也听不清他说甚么,那一刻几乎觉得自己是又死了一次。
云歇知道江寻意是什么脾气的人,看到他居然能疼成这样,一时手脚冰凉,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颤着手替他擦去额角的冷汗,低声道:“阿寻,你、你可别再吓我了……”
只是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
好在江寻意这疼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是片刻功夫,那从头脑深处传过来的痛楚之感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有意识的时候,只感觉全身一片冰凉,似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才提醒着他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实。
江寻意缓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靠在云歇身上,一只手还攥着他的手腕,他倒不觉的两个大男人这样靠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觉得有点丢脸,于是立刻松手自己站直了身子,瞟了云歇的手一眼,只见手腕上五个乌青的指印高高肿起。江寻意垂了垂眼,嘴唇微动,又把目光移开了。
云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虽然被推开了,还是双手微张护在江寻意身侧,仿佛生怕他摔倒似的,一叠声地问道:“你现在没事了吗?还难受吗?刚才是怎么了?”
江寻意伸袖子抹了把冷汗,回想一下刚才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也是有些不寒而栗,只是还能感觉到一个人一直在紧紧扶着自己,对云歇的话本想装作没听见,顿了片刻后,还是道:“不知道,现在没事了。”
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更加给人添堵,云歇皱起眉头,又是担心又是无奈,简直想把他的脑壳扒开好好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只是现在两个人之间误会重重,他虽然手痒痒牙也痒痒,却也只好憋着,攥着拳头把手负在了身后。
江寻意想了想,觉得症结可能还是出在这个古怪的案子上,并且系统也一直没有对他发出任务完成的提示,于是向一边看呆了的黄威道:“你继续讲,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威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续道:“那天晚上我睡到了半夜,孙家的人突然过来敲我的门,起来一问,却说是‘我们家老太爷的尸体突然不见了’!”
云歇正憋着气,于是阴阳怪气地道:“这可奇了,不过是个死人,怎么又是被砍又是被偷的,难道他是黄金长的吗?”
黄威苦笑摇头,道:“这一回,可不能说是‘被偷’了。”
江寻意漫不经心地道:“你的意思是死人自个长腿跑了?哦,还是个没缝完的死人。”
不料黄威竟重重点了点头,道:“正是。”他续道:“当晚本该是孙老爷子的孙二郎和孙三郎轮换着值夜,原本前半夜太平无事,然而到了后半夜,孙三郎去接班的时候,兄弟俩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一时没留神,转过身来就发现棺盖掀开,那尸体连着半拉还没有缝上的脑袋,竟然不见了!”
“我听了这话也是心中奇怪,于是瞧了瞧地上的脚印,发现只有一行浅浅的痕迹,再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当时也没多想,因为若是旁人偷走了尸体扛在肩上,只留下一行脚印也是寻常,只不过这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有些让人想不通。因此我们三个便顺着这脚印一路追去,到了一家的门口,那脚印消失了,孙三郎却一下子站住了脚。”
“我奇道:‘怎么不走了?我瞧那个盗尸贼多半是进去这家的房子了。’孙二郎却结结巴巴地和我说:‘黄大人,这、这这是俺爷爷生前住的屋子!’我心里立刻涌起一阵寒气,可是这两个半大小子在旁边看着,我也不好再打退堂鼓,因此鼓足了勇气,把腰间的佩刀拔了出来,踢开门就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