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饶是如此,什锦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笑着道,“好。”
赵晟这几日攒下的郁结和疲色,才一扫而过,多了一丝幸色。
在廖太史忙完过后,才带着什锦匆匆离开宫,墨风在外头接应,什锦的人皮面具也差不多接近崩坏,连忙进入马车,将人皮面具揭下,回到皇子府。
赵昂倒真的伺候了孝惠帝两个时辰,碍于宫规,才在天黑时离开。
回府坐下没多久,便有下人匆匆赶来,弓腰附耳道,“王爷,有人说,看到了前些天王爷给的那画上的东西。”
赵昂一抬手,长安将一卷纸递给赵晟,缓缓捋开。
“可看清楚了?”
画上画着的正是通源宝玉,左相太后要与他合作,怎能不给点诚意呢。
“看清楚了。”那下人确定道,“那丫鬟拿着东西去了通源钱庄。”
“让人盯着。”赵昂想也没想就道。
涟漪临死前要带出宫的东西,萧阁给了他,想不到什锦竟然与祁晋休有关系。
除此之外,太后给的诚意还有一人,此番,他定然要让赵晟脱下那身蟒袍。
自那一日发现医女有问题后,赵晟千防万防只为让孝惠帝活的久一些,却没想到还是没能防住小人作祟。
二月中旬,孝惠帝突然就没有了呼吸。
当职的杨太医宣布,孝惠帝驾崩,丧钟彻响善都,文武百官再丧钟响后匆匆赶往朝殿。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登位,主持大局。”以苏南山为首的忠党一派,连忙跪下,恳求赵晟登位。
赵晟脸色沉重的拒绝,父皇刚走,就让他登基,怎能如厕。
想着以太子身份,主持大局,等葬了父皇在行登基大典,转身吩咐人准备先皇祭奠之事。
却不想,翼王却带着单都尉前来,大声道,“若是让一个假皇子登基,自怕国无宁日啊,父皇泉下也不会瞑目,这从边疆回来的人是假冒皇子的贼!”
翼王一言让众人的脸色千变万化。
萧阁手下的文官商量好了的上前,一本正经的疑惑道,“翼王说的是何意?”
“单都尉,你来说。”
被叫的男子一脸沉色,有些犹豫,但抬头看赵晟,还是单膝跪下,“微臣并非是笃定,只是有那么些许疑惑,始终不得解。”说罢抬头看赵晟。
赵晟明白,这单都尉只怕是被赵昂利用。
他初到军营的时候,单都尉对他很是照顾,自他那一次重伤被祁晋休捡走,之后假皇子顶替他,怕被拆穿便少与军营的人来往,直到他伤好回来,未免太后派来监督他的人起疑,他也甚少与人交流。
一直到后来稍微大了些,他更是直接使用皇子的权利,但依旧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若是赵昂有些诱导,单都尉难免多想。
“无碍,你说。”赵晟冷静道。。
单都尉拧着眉头道,“七年前,太子曾在东疆一次征战中受了重伤,那一次重伤太子消失了半天,找回来时头部与面容受损,醒来后更是不与众将士多语,顾自带上面具不愿示人。臣初始以为太子遭受打击才会如此,所以并未曾多想,一个月后太子终于开口,声音却与从前不甚相同,但当时军医只道可能是长时间未开口导致,微臣也未曾怀疑。”
这件事当初曾以急件递上朝政,大家都知道。
“可现在太子不过回善都几个月,皇上的身子便好巧不巧的一日不如一日,微臣只是担忧,希望太子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哎,单都尉,你还少说了一点。”赵昂冷笑,引来大家的注目,“当日真正的太子受伤,有人看到,太子被马蹄所踏,众位武官都知道,这马蹄重踏的力道是有多大,被踏中的人不死也得有半条命。太子消失半日被人发现,竟然只有头部和面容受伤,这岂不是最大的疑点。”
众人看着单都尉,单都尉想确实如此,只得重重点头。
再看上头立着的赵晟,一声蟒袍,身子立的犹如磐石,似乎没有半点心虚,但这疑惑都说出来了,总要给解释。
“听翼王的语气,似乎很希望本宫是假的,或者很希望本宫死在疆场之上?”赵晟眯着眼睛,犹如一把利剑射向赵昂。
看他这模样,赵昂心中忍不住生了几分退意,似乎赵晟另有手段。
但这假太子是太后亲自换上的人,最后却临阵倒戈,让太后走到今日的地步,要不是因为此事是太后自己作下,太后早就拆穿他了。
这么想,赵昂又多了几分信心。
“这是我们在向太子您寻求解释,太子怎得反过来问我呢。”
话说道这个份上,赵晟也不再掩饰。
伸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笑道,“整日以面具示人的太子,传出去也不太好。”语气轻松至极。
众人这才看清,太子英武的轮廓中,额头上醒目的疤痕。
但这一张轮廓,确确实实有孝惠帝年轻时的三分模样,却更加犀利俊逸了几分,听闻元后虽是女子,但有不输于男儿的英武,想来另外几分是遗传至元后的。
赵昂眼睛一眯,“若是贼子有意冒名顶替,这容貌自然也要有几分相像才有底气。”
“本宫那日确实被马踏中,并且深受重伤,消失的不是半日,而是两年!”赵晟如实,赵昂竟然非得要来揭这个锅,他不能扔到太后头上,不如扔给赵昂。
众人哗然。
“有贼子冒名顶替本宫,但本宫命大,为何不能同样来这一招呢,耗时两年回来,回宫后也一直未曾发现是谁操作的手脚,今日翼王如此说,是想阻止本宫登基,改而自己坐拥江山,看来嫌疑不小。”说着走下台,与赵昂面对面,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太后亲自作下的事,她怎会不知,你以为她为什么如今安安静静的蜷在延禧宫,那就是因为知道,我回来了。”
赵昂顿时脸色大变,他竟然,着了那老太后的道。
什么合作,都是狗屁!
苏南山看着其中变化,正准备上前一步,跪下,“臣有要事……”话还没说完便被匆匆忙忙赶来的太监打断。
“太子,太子,皇上活了!”
这下文武百官才是真正的惊住,赵晟也是想不到,却也忍不住心中一动,跟着太监走。
走到一半转过身,对众臣道,“本宫是真是假,只有父皇知晓。”
落了这一句,赵昂脸色是极为难看。
不是说孝惠帝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又复活了!杨以淮怎么办事的!
什锦听着三声大丧之钟,看来是赵伯伯已经走了,心中有些哀凉,只怕此刻赵晟心头有些不好受,但又不得不扛起担子。
却不想晚上宫内传来消息,皇上活了。
什锦立时站了起来,怎么会,假死?不可能,皇上丧钟是影响大业的,不可能假死敲响丧钟,但如果没死,而敲的话,那是大大的不吉利。
忍不住蹙眉。
玉笙亦是皱眉,后又想到,“难不成出现了传说中的那样的情况。”
玉笙说,什锦就顿时想到了。
暂时性休克,人短暂的丧失生命的体征,但过一段时间后又可能继续,但如此的,一般来说生命也是极度垂危,就算暂时的活下来,也无法坚持多久。
若是这样解释,丧钟被敲响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上一下,突发的状况让人心浮动。
赵昂没有想到他让杨以淮下手,但杨以淮胆子小,迟迟不敢动手,那天孝惠帝正好休克,杨以淮急匆匆的宣布孝惠帝驾崩,以向赵昂证明他下了手。
后头廖鑫匆匆赶往皇宫,拍了拍,想确认孝惠帝已经死亡,一般来说太医是不会误诊。
杨以淮匆匆想向赵昂证明,却不想误打误撞将自己逼入了绝境,误以为皇上驾崩导致丧钟敲响,这可是死罪。
赵昂根本来不及质问杨以淮,他便被拖出去斩了,只以为只一次,他们合谋来设计他,心中警惕心大起。
孝惠帝醒来后,身子却像是好了些,格外的有精神。
他睡着了,做了一个梦,很短的梦,短到他来不及留恋就醒了。
看到赵晟来,笑着起身道,“晟儿,我梦见,你母后了。”还是当年的模样,他却已经老了。
赵晟看着孝惠帝眼里已经灭到的光亮,便猜测,这只怕是回光返照,望了望廖鑫,见他摇了摇头,刚刚扬起的心顿时下沉。
孝惠帝亦是有所察觉,伸手让赵晟扶着,“为父躺了好多天,感觉都快忘记太阳是什么样子了,扶父皇出去走走吧。”
出去后,才看到天色,沉声道,“这个时候,还没下早朝吧。”
赵晟点点头,文武百官此刻都在等着解释。
孝惠帝笑了,“罢了,让朕再去上这最后一次早朝吧。”
众百官等了许久,才看到赵晟扶着孝惠帝进来,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孝惠帝身体看起来是有了力气,但是这面色苍白,眸光暗淡,已和死人无异,说话也是没有中气。
赵昂还站在中央,见孝惠帝来,连忙跪下,“父皇身体无恙,儿臣甚是欢喜。”
孝惠帝望着这四周氛围,可不是普通,特别是应该在东疆的单都尉竟然回来了,他可没有私召。
“单青,你怎么回来了。”孝惠帝问了这么一句。
单都尉连忙跪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详说,却是赵昂请他回来的。
孝惠帝看着赵昂许久,沉声道,“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他早已对我说明,不曾告诉你们只是免得你们私下猜疑。当年媛妃亲自抱出的晟儿,他身上有什么胎记,媛妃都能证明,朕早就知道了。你心有疑,也是为了大业,朕不怪你。”原本是想放过赵昂,毕竟,也是他看了那么久的“儿子”,管心思如何,以后就看晟儿的能力了。
却不想苏南山见此机会,连忙下跪,“皇上,臣有事要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