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宛又说:“妾身听说太医诊断殿下的病情很复杂,着实为情妹妹担忧了几晚。还好是虚惊一场。不然大姐姐被退婚,情妹妹又遇到这样的事,楚大人……”
苏宜眸光清冷,落在墙角插着荷花的宽口瓶上。
姚宛又想说话,楚情摇摇手指,“世子妃此言差矣。大姐姐被退婚,是胡家公子眼光不好。我倒觉得这是桩好事。与其婚后不顺心,不如婚前看破端倪,一拍两散。胡家公子尽可寻找他的意中人,大姐姐也能等到更好的男子。至于我……就不劳世子妃费心了,我和殿下很好。”
姚宛掏出手帕,矜骄地擦拭嘴角,“确实很好。楚大人在陛下面前又哭又闹,不出半日,情妹妹已经成为坊间名人。姐姐我都比不上。”
“世子妃又错了。”楚情噙着笑,“女子出嫁从夫,不宜用娘家的称呼。我生是太子殿下的人,死是太子殿下的鬼,可不是世子妃的妹妹。”
姚宛捂着嘴,轻呼一声,笑道:“我和妹,咳咳,我和楚小姐姐妹情深,难免食言,楚小姐莫要责怪。”
楚情很大方,“不会。”
姚宛的笑冷了几分,死死盯着楚情。
楚情毫不示弱,笑意盈盈回望着她。
两女唇舌相斗,苏宜和苏放都默不作声端着茶盏,直到两女说完相互瞪眼,两男仍是魂游天外。
场面出现诡异的尴尬。
姚宛最先示弱,款款一笑,身体放软,收起手帕,“楚大小姐最喜欢牡丹,正好胡姐姐培育出一盆十八学士,专程带来给大姐姐,楚大小姐瞧瞧。估摸着也快来了,不知今日楚大小姐可有时间?”
“你要找姐姐?出门右拐,直走,再右拐。在山庄西南角,而不是东北角。”
山庄西南角多湖泽,东北多草木,西北多山峦,东南则是山庄的入口,皇帝居住的正殿。如今太子住在东北,公主王爷住在西北,朝臣等住在西南,姚宛确实走错了。
宫人在外禀报,胡青苗来访。紧接着又来禀告,国公爷大小姐来访。
一屋子人晃得楚情眼晕,楚情起身要离开,苏宜笑道:“楚大小姐可是稀客,你们姐妹好好说体己话。稍后我们共赏胡小姐送来的十八学士。”
楚情点头,和楚筝去屏风后的内室说话。
胡承志目送楚筝离去,胡青苗暗自攥紧衣袖,姚宛把两人的反应收入眼底,笑着瞥了眼苏放,苏放挑眉,眸光幽幽转向苏宜,苏宜看着楚情消失在屏风后,右手虚抬,和胡承志寒暄两句。
姚宛不会放过千载良机,“听说侍卫大人向陛下上了一道请旨的折子,求婚的对象是国公府的小小姐,不知传言属实否?”
胡青苗轻笑,“陛下认可了,传言便属实,不认可,也只是传言罢了。”
姚宛佯装疑惑,“那胡姐姐今日抱着十八学士来,是要讨好未来的嫂子?”
此言一出,苏宜幽冷的目光落在胡青苗身上。胡承志不动如山,好像说的不是他的婚事。苏放撑着脑袋,炯炯有神盯着苏宜看,手指时不时摸摸下巴。
内室中,楚筝神色急切,“妹妹,父亲求陛下撤销你的婚事,陛下不应。丢脸是小,父亲神伤过度,病倒在床,吃了张太医开的药,始终不见起色。父亲昏迷中还叫着你的名字,你回去看看吧。”
楚情听到张太医的名号,点头。
楚筝还想再说,不料妹妹答应的很爽快,剩下的话憋在嗓子里,脸色有些古怪。
沉默中,外面的话清晰传来内室。
楚情仔细打量楚筝。
楚筝白着脸微笑,“我好歹是父亲寄予厚望的女儿,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放弃国公府。”
楚情诧异。
楚筝垂下双眸,“以前你做到很多事,我都看不上。父亲对我很失望。后来想想,你是对的。相比丈夫而言,我更看重父亲。”
楚情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
楚筝摇妹妹的胳膊,“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其实我过得很好。”说完,转过身,仰着头深呼吸。
“姐姐,喜欢有一个人不是可耻的事。”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挺好的。我会遇到更好的人。”楚筝转身,眼眶发红,坚定道:“小时我能以一人之力打理将军府,往后一人担起国公府门楣有何不可?等你出阁,我就找个人格可靠的人做上门女婿。父亲百年后,总要有子孙后代祭祀宗庙。”
时光斗转,楚情好像看到幼时她不懂事,把手塞进花瓶里,急的大哭,姐姐沉稳地打破瓶子,安慰她不用怕。
楚情微微叹息。有些东西还在,有些东西却变了。
楚筝伸手,想如很多年前一样牵起妹妹的手,又想起妹妹从跑马场回来,用很陌生的眼神看她。
桃红进内室进两人出去。
外室中间摆着一张方桌,一行人围在桌子周围。
十八学士开的正旺。
胡青苗说:“和楚小姐相识多年,一直没有送过像样的礼物,十八学士聊表心意。”
楚筝爱好牡丹,专门研究精贵的品种养,又把成果送到妹妹院子里,让很多人以为姐妹俩都钟情牡丹。只是……
楚情淡笑摇头,“我不喜牡丹,真是遗憾。”
姚宛打圆场,“送人要投其所好,胡姐姐定然没有好好研究国公府两位小姐的喜好,该罚。”
胡青苗很冤枉。楚情的喜好是姚宛告诉她的。
楚筝解释,“喜欢牡丹的人是我,不过喜欢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有些乏味。不如借花献佛,送给太子。”
苏放拍手称赞,“唯有牡丹真国色,趁着太子这等人间富贵人才相得益彰。”
苏宜笑着应了。
众人赏花后,用了些糕点,楚筝楚情告退,胡青苗胡承志随后离开。
苏放叹息道:“陛下亲赐婚约,楚大人想毁约,胡承志横刀夺爱,看来没人把你放在眼里呢。”
姚宛咯咯乱笑,“夫君莫要打趣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咬得极重。
不知是错觉,还是胡承志横插一脚,苏宜觉得有些头晕。
“送客。”
出门后,姚宛长舒一口气,“夫君,我们如此对他,他不会记恨我们?”
“当然会。”苏放斩钉截铁,摸着姚宛发白的脸颊,“你夫君早就和太子殿下不死不休,心中记恨是肯定的。只要他毫无反手之力,我们便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