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对她的事情略有耳闻,梳完头,借口出去给她找吃食。姚宛披上外套去竹园。
“娘,女儿明天要出嫁了。”
王氏坐在窗前,看着东边天上的半天月亮,并未回头,“你来了?”
姚宛暗恨,“娘,这世上只有爹爹对你最好,你怎么就不懂?楚大人心中有人,还是个死人,你永远不可能得到他。”
王氏狠狠闭上眼睛。她得不到他,即便入了他的门,得到他侍妾的身份,也得不到他。这些年,跟在他身边的只有和那个女人有几分相似的宣衣。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宛儿,娘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你以后该如何是好?”
姚宛心情复杂,诺诺说道:“楚大人怜惜我。”
“所以,你还是要借楚大人的势。”
姚宛有些生气。她即将嫁为人妇,想听王氏的祝福叮嘱,不是来和王氏讨论楚唯。
王氏回头,笑得诡异,“孩子,我走到今天这步,唯一后悔的就是没在你小时候掐死你。我害你失去父亲,你害我失去一生的期盼,我们母女俩就是天生的仇敌。今晚过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点干系。”
姚宛心如井水,扯扯嘴角,“如你所愿。”
次日,姚宛在鞭炮声中上花轿,楚唯站在门口,叹息说道:“这丫头命苦,希望以后的生活好些。”
楚筝楚情站在一旁,低头默不作声。
管家脸色苍白跑来,在楚唯耳边低语,“大人,王姨娘上吊了。”
楚情看着前方还未走远的花桥,有些怔然。
王氏,死了?
楚唯顾及姚宛的面子,隐瞒王氏上吊的消息。
三天后,姚宛回门。苏放和姚宛并肩出现在府门口,姚宛面色红润,时不时抬眼偷看苏放,小女儿娇羞之态十足,看得出她嫁到王府过的很好。
楚唯在正屋接见两人,然后单独和姚宛说话,才告诉她王氏去世的消息。
姚宛不信,痴笑着跑到竹园。
守着灵柩的婆子跪在火盆前烧纸,看到姚宛,哭道:“姑娘,姨娘想不开,死的太冤了。”
姚宛不信,那个前两天要和她断绝关系的女人说死就死了。上前,推开棺材盖。婆子抱住姚宛,“姑娘使不得。姨娘是吊死的。”
姚宛笑问,“那又如何?见不得人?她见不得人的事多了,我又不是没见过。”
“宛姐姐刚失去母亲,情绪激动也很正常。不过编排自己的生母,还是有违孝道。”楚情跟着进来,站在门口朝灵位鞠躬,“姨娘放心,情丫头会照看宛姐姐的。”
姚宛头晕目眩,扶着棺木勉强站稳,“胡说八道,我现在是逸王府的世子妃,用得着你照料?”棺木被她推开一小块,看见里面一片布角,姚宛两眼一黑,晕倒在棺木边。
主屋,苏放知道王氏的事,脸色有些差。
姚宛刚嫁给他,亲娘就自尽,这是咒她还是咒他?怎么想都觉得晦气。
“此事,还请岳丈大人做主。宛儿生性胆小,又初为人妇,实在不适合操办婚礼。”
刚办完红事,又办白事,楚唯也觉得头疼。只是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又不能长时间停棺,最后,两人协商着借府中下人亲戚的名义,在别院简单操办丧失,然后由亲信扶棺回皖南,和她丈夫姚天合葬。
姚宛醒来时,见到王氏身边的张婆子,好像王氏还活着,派张婆子请她去主屋商量事。
姚宛咬咬牙,坐起,“娘亲只是和我开玩笑,她恨我毁了她半辈子梦想,见不得我好过。婆婆,娘亲现在在哪儿?”
张婆子红着眼睛抱住她,“我可怜的姑娘。”
姚宛闭上眼,泪水倏然而下,“她果真恨我。”
映画过来看她,示意张婆子退下。
“我真没想到你娘亲如此决裂。希望她下辈子过得好些。”
姚宛知道宣衣是来安慰她的,问:“对娘亲的事,我一直都是一知半解的,你能和我说说吗?”
宣衣叹息,“佩蓉就是太要强。当初既然跟了姚将军,就该一心一意才是。”
“我也是偶然听佩蓉说起,大人救过她,从此就忘不了大人了。后来不管姚将军对她多好,她心中只有大人一人。大人也是,心中只有亡妻,就再容不下其他人。他们哪,都是死心眼的人。”
“你呢?你也是父亲的人,你心中也有大人?”姚宛愣愣地问。
宣衣说:“我就是大人养的小猫小狗,大人高兴了逗一逗,不高兴了踹两脚。”然后抿了抿嘴,“我伺候大人那天起,就失去做母亲的资格。这是我选择的。人活着很难,能吃饱喝足就不错了。再多的,我也无法。希望大人能看在我侍奉多年的情面上,给我个安排。”
姚宛的心空了一大片,嘴唇龟裂苍白,幽幽地看着宣衣,“没有用情的人,活得是最潇洒的。”
送走了姚宛,处理了王氏的遗体,楚唯频繁邀请苏宜过府。不知是和苏宜不打不相识的情分,还是另有安排,两人一进书房就是一整天。
九月肃杀之际,处斩的犯人人头落地,萧炎从狱中出来。那时,他已经被革除官职,贬为庶人。他努力挣来诰命的生母被他父亲嫌弃,签了放妾书,送回娘家。他回到萧府,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日日去酒楼买醉。
某天喝多了,看到眼前一个美丽的脸庞,女子说:“你就这点本事吗?”
萧炎呵呵一笑,爬在桌上摇晃手指,“我就是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