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摆着一排蜡烛照明,苏宜倔强的脸很沉静,他认真看着楚情,楚情有种他眼中只有她的错觉,随即摇摇头,轻笑道:“案卷记载的事情很凌乱,我们按照时间重新整理一遍,更方便理清头绪。”
刘华眼睛一亮,动作比楚情更快,连连称赞,“太棒了……原来如此……”
苏宜明显松了一口气。
楚情起身,去屋外喝水,转身回屋的时候,看到书桌前三个伏案做笔记的人影,心中莫名很踏实。
直到几人饥肠辘辘,才从资料室出来。
林萧乖觉,一早安排好下人在资料室门口摆好食篮。几人坐在门前台阶上大快朵颐。喝饱喝足后,刘华仰头倒下,“虽然不敢保证能让户部更上一层楼,但能改善很多弊端。”
苏宜靠在门扉上,笑容有些模糊,“治国如同烹小鲜,不能下狠料,一点一点来,总能慢慢纠正过来。”
楚情捂着肚子,想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又担心言多必失,换了种说法,“大胤百废俱兴,也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苏宜意外而欣喜。楚情的观点和他不谋而合。建国初期,民心不稳,施政太猛,反而能惹出事端。而且任何一个政策需要最少三十年的实践时间才能看出后果、分析出利弊。
楚情敏锐地扑捉到苏宜的情绪,自豪道:“好歹本姑娘也是飞鸿先生的高徒。没有一番见解,愧对先生之名。”
苏宜微微合眼,留出一条缝,目光肆无忌惮放在楚情身上,整个人慵懒如一只小豹子。
没有人活得容易。但大多数人都有人护着,他和楚情要可怜一些,即便生父在世,也凄惶如丧家之犬。他护着她,只是感同身受,护住某个艰难的“自己”。
苏宜想,楚情肯定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敢奢望在庄子上虚度年华。唯有投靠他,才是正经出路。虽然他都不一定能真正护住她。
转而想到宫中那人,又想到他百无禁忌的手段,脸上蒙上一层暗影。
忘忧殿,苏沁看着手上的情报冷笑不已。
“忘忧殿,忘忧殿,何以忘忧?父皇真是好算计。”
苏放负手而立,垂眸不语。苏宜短短几日把整治户部的计划呈到御书房,若不是张怀恩提醒他,他还傻傻地在府中坐以待毙。
苏沁把情报在烛火上烧掉,低声说:“云梦楼!”
苏放说:“太子刚回宫,便被封为太子。圣上偏心。”
苏沁眸光一闪,反手而立,朝殿外走去。苏放跟上。两人站在屋檐下,苏沁眺望蓝天白云,“陛下从不会对谁偏心。你也只不过是得了逸王的庇护。”
苏放听得一塌糊涂,苏沁说:“父皇承诺本宫,江南事了,国公府任由本宫处置。那些长工也算死得其所。”
乾清宫,张怀恩哄着皇帝喝下浓浓的黑药,低声劝道:“陛下保重身体。”
皇帝一手拿起奏折,一手弹着垂下的纸张,“朕的太子,还是能做出一些事的。听说,楚家那丫头跟着他?”
张怀恩点头。
皇帝冷笑,“那丫头和她娘亲一样,专会迷惑人。朕下不了杀手,给她几个教训。楚狐狸都默认朕的做法,朕的太子偏偏和朕作对,张怀恩,那个贱人死后也不安息,派她的女儿祸乱朕的江山,朕该怎么罚她?”
“这个……”
皇帝长臂一扫,奏折尽数落地。
张怀恩跪下,“陛下赎罪。”
皇帝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喘粗气,“朕能怎么罚她,这么多年,连个梦都没给朕留一个。”
张怀恩一惊,头垂的更低。
杨初阳,小字明霞,是楚唯明媒正娶的妻子,死于难产,留楚筝楚情二女。
丞相府,胡庸对胡承志说:“父亲知道你对国公府大小姐有意,但丞相府和他家联姻,无异于烈火烹油。孩子,慎重。”
胡承志不服气,“父亲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办好成州之事,我的婚事由我做主。”
胡庸摇头,“谁能说的准以后的事?不要做公主殿下不喜的事。”
胡承志瞪大眼睛看着他。
胡庸移开目光,强作镇定,“孩儿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