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要记得你的诺言。”新婚不久的薛宝钗放下了身段笑道:“当初你对我说了,有妻如此,快矣,久无所出,罢矣,你若安好,足矣。今儿我把这话还给你:有夫如此,快矣,勾心斗角,罢矣,明哲保身,足矣。夫君明达入世,我盼你归来,带我们逍遥出世。再替我看看,宝兄弟、林妹妹、云妹妹她们可还好罢。”
“夫人重托,为夫必然不辱使命!也不敢忘记!”周兴长笑一声,带着秦可卿上了甲板,扬帆而去,片时,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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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钗惆怅满怀地望着一叶扁舟变成了一个星点,继而消失殆尽,心里的担忧在她脸上表露出来,邢岫烟如闲云野鹤一般开口道:“姐姐才刚新婚燕尔,却来不及如胶似漆,姐夫便买舟北上,论理姐夫威风一世,姐姐又何来惆怅呢?”
“妹妹有所不知。”薛宝钗脸色一红,道:“毕竟天威难测,昔日辉煌如甄家,一蹶不振,留了一个甄宝玉,还多亏夫君提携,谁又敢说,这故事会不会重演,世事无常,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夫君是从不把忧患挂在嘴边跟人说的,但是我暗暗想来,每每心惊,当日宝亲王下驾之时,京中便风云突变,暗潮汹涌,波谲云诡,这难测未知的,才让人惶恐呢。”
“嫂子和妙玉是多年好友,姐夫若能带她回来,一家子该是何等热闹,你们想什么不好,偏生担忧那些。”薛宝琴笑道,薛宝钗笑了笑,邢岫烟也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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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上船之后,再没有了轻松之色,一路严肃地赶到了潞河驿,驿丞早得了音信,当晚就叫递牌子请见,并且指名秦可卿也同去,周兴不敢怠慢,情知迟则生变,快马加鞭急行了几十里,进朝阳门,入东华门,他从马上抱下了秦可卿,愧疚道:“一路颠簸,难为你了。”
“只要我们同在,就无所畏惧。”秦可
淡淡地捏紧了他的手。
再一路跟随表情严肃的夏守忠到了御花园东北,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四周的侍卫安排得十分严密,楚天阔站在一座高高的亭子之中,淡淡地道:“周兴,你终于回来了,一路奔波,是朕辛苦你了。”
二人行了大礼起来,楚天阔只是微微看了秦可卿一眼,周兴站起来与他对视,发现虽然他面色红润,但很像回光返照,周兴道:“臣为君效劳,不敢言苦。臣也从来不敢揣测圣意,还望圣上明示。”
“不急,朕也过了急躁的年纪了。”楚天阔慢慢地踱步到了一座栅栏外面,命令守卫打开铁锁,再进了右侧一间配殿,周兴二人跟着,但见里面陈旧得不像话,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巍巍地在提笔写着《阴鸷文》,一笔一划也很吃劲,但是他一直在无休无止地写着。秦可卿动容地看着老人,她敢肯定她没有见过他,但是她却觉得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