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援江西的张仕安部,几乎是在天明后不久,就散伙了。
所有人脱下伪朝的甲胄军服,愿意回家的,自行回家,不补路费;不愿意回家的,愿意继续做流寇土匪的,由仅剩的参将和几个守备瓜分,带走。
千古之奇闻,恐怕没有哪支军队散伙散的这么和平友爱了。
当然,也有不和平友爱的一面。
比方说,为了争一个比较能打的把总,参将和守备打在一块儿。一个被打歪了鼻子,一个被咬掉了半只耳朵。
直到驻扎的地方变得空荡荡的,再看不到一个人影,一直被众人忽略的疑惑渐渐涌上已经分道扬镳、各奔东西南北的众人心头。
这……一夜之间,主将和监军,怎么就不见了?
同样有着诧异情绪的,还有埋伏在南昌东北,鄱阳湖一带黄家坡的王守仁部。而这种情绪,很快,也传到了王守仁和孙燧那里。
“王大人,这……这真真是……奇了怪了啊!您说,这晚上还好好的在那里的军队,上万人呐!怎么就一夜之间就会……就会不见了呢?”孙燧想破头都想不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以至于琢磨一番之后,他又开始杞人忧天了,“您说,这该不会是……该不会是魏水有什么诡计吧?”
王守仁不是没有往这个方向考虑过,而是已经仔细考虑了多方面的可能。那么最后,只剩下那么一个极不可能的可能,也必须是事实的真相!
“不会的。”王守仁摇头道,“魏水他跑了。”
“什么?!”孙燧显然拒绝接受这个解释,“魏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啊?”
说出这句话来,王守仁不禁挑眉去看他,孙燧则抿了抿嘴,尴尬地躲过对方的目光。
如果腹背受敌,随时都有生死之忧的魏水,也能够算得上是好端端的。那么,这世上,恐怕也不会有几个人不是好端端的了。
王守仁站起身来,对孙燧笑道:“我早说过了,魏水的性子摇摆不定,就是典型的墙头草。他觉得谁靠得住,谁才是他的主子。不把他惹急了,什么事情都好商量的。就像现在,他在向我们示弱,以寻求在逃跑的路上,不被追击。”
孙燧眼中冒起火苗,兴致勃勃的提议道:“王大人,天赐良机啊!觉对不能轻易他!”
王守仁不认同他的说法,情绪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孙大人,魏水好歹救了你的命,你不要总是这样针对他嘛!如果可以,我还是想把他收回来的,这样的人,大本事有没有不好说,但小聪明如果能妥善利用,也会为黎民造福。”
“为黎民造福?就凭他?”孙燧不屑地嗤笑着摇头。
王守仁猜得没错,在左右摇摆,倒向正德,倒向宁王,最终发现好像谁都靠不住之后,他毫不犹豫的躲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放下家仇,更不代表他会放弃掺和这场已经开始的夺权闹剧。
“呼——总算是逃出来了!”张仕安笑着,呼出一口浊气。眉眼带笑,看着身边面色依旧沉静的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