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袖被侍女搀扶着,笑着让众人起来。她做这一切无甚心机谋略,只想着结交些善缘,弥补过往罪孽,给腹中孩儿积些阴德。
一室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一。夸张是有些,但若用在另一处,描述也算妥当。
怀孕的女人是复杂的,城府深厚的郑袖会变得宽以待人;天真烂漫的蒙芊却变得脾气火爆。
“本宫要凉茶,怎么还有温度,再换一杯来。”
宫女委屈地离开,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最近东宫众人脸上总有巴掌印。相比较前几月和气融融,东宫此时犹如掉入冰川。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一群饭桶。”
蒙芊委屈地流着泪倚在墙上,她使劲抓着床单,最近肚里时不时很痛,犹如钢针刺骨。
“芊芊,忍住。嫂子是过来人,女人生完第一胎就好了,你再忍两月,生下来就没罪受了。”
因为脾气反常,贴身照顾蒙芊的宫女换了一茬又一茬,每走一个都要欢天喜地庆祝。
蒙骜一生善待仆人,听闻此事老脸挂不住,旁人不了解,还以为他蒙家家教不严。于是王芙进宫照料蒙芊,毕竟是自家人陪伴,蒙芊情绪好转许多。
“混账小崽子,跟他那个没良心的爹一样,自打进了宫总不来看我。小崽子还总踢我,等他生出来,我非要打他一顿才行。”
“好,都依你,等把他生下来,你疼爱还来不及,会舍得打他。”王芙笑着安慰蒙芊,她已经恢复正常,“想当初我怀蒙恬时也是这样,时不时腹痛如绞,太医说是胎儿长成撑开肚子所致。
后来怀上两个,果然再没有那种痛感,女人一辈子总要受些罪,否则怎么能生出孩子。”
蒙芊鼓着嘴:“吐了三个月,疼了两个月,只有中间两个月没事,我怎么这么苦。
前几日听闻郑袖也孕吐,我还特地送上酸杏,谁知她吐了不到十天便没事了,听说每日都能四处走动,前几日还与宫人一起劳作呢。”
“袖夫人有贤名”,王芙忧心忡忡,郑袖此举邀买人心,明目张胆却又无可奈何,蒙芊因胎动导致腹痛继而脾气暴躁,两相比对,将来蒙芊执掌后宫将更难。
“芊芊,不是我说你。怀孕了还敢喝凉茶,不怕肚子里孩子受影响。方才那侍女端来的温茶是我吩咐的,下一次你可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后宫里都传闻你是母老虎呢。”
“可是我忍不住,每日烦躁不堪,偏偏那个没良心的不来看我,一时气恼说话就不知分寸。”
大丈夫妻不贤子不孝,古语诚不欺人。
赵正自赶走吕不韦后,每日处理朝政增加数倍,不得不分摊给中书省官员整理,附上意见供赵正参考。
还有那个不知何方高人的师父,将作营的规模不断扩大,半个骊山被挖空,据说里面遍布机关,寻常人走进去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日益增多的朝政,不断革新的将作营赵正每日能准时吃饭,还是郑高的催促,何况是抽出时间陪蒙芊。
“王上也不容易,偌大个秦国靠他谋断,哪里有时间看你。你还是好好养胎,等以后生出个小王子,替他父王处理国政。”
奶娘的选拔行将结束,不信任世家贵族的赵正,特地从身世清白的平民中选拔。对此王芙很上心,举荐了十几位蒙家仆人的婆姨。
囿于天然的信任,影卫对这些蒙家举荐的人调查疏忽了些,却不想几天后酿成一场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