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宫回来,到驿馆时华灯初上,赵正刚要招呼卫火,斜里闪出一人,牵马执蹬将他扶下。
“唐昆,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正是宜侯府侍卫长唐昆,在姬冲离开后接任城卫军中郎将。唐昆曾经奉姬景命令保护易水别院,与赵正算是老相识。
唐昆出现在这里,宜侯姬不灸定然也在,想到今日殿中所见,刚上任不久的宗正寺卿,这么被轻易贬官罢爵。
赵正快走几步来到正厅,姬不灸果然耷拉着脸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茶。姬景局促地站在一旁侍候,脸上快能渗出苦水。
“大哥,你终于来了。”
姬景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般,猛扑上去扯住赵正衣袖,险些让赵正摔个趔趄。
“姬景,上门拜访拉扯主人,成何体统。”
姬景条件反射般松手躬身施礼,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足见往日所受苦楚。
“大哥,父侯他心情不大好”,姬景小声提醒着,只是不巧姬不灸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一字不漏听见。
看着这个活宝小侯爷,这么多年过去依旧顽童心性。其实这样也好,放浪形骸不理世间纷争。
“君侯,别来无恙否?”
赵正恭敬地施了一礼道。
姬不灸表情复杂,心中五味杂陈受了这一礼。
眼前的这个少年此时已经与各国君王平起平坐,一言定一国生死,一言操纵天下纷争。
既有如此成就,然对待昔日恩主仍旧恭恭敬敬,单就这份心胸,自古来少有。
“固山君快快请起,老夫今日前来,实则有事相求,但却受你大礼,实在过意不去,这这叫老夫如何开口?”
姬不灸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半晌下定决心,撂袍下拜道:“请固山君救救燕国,救一救召公之后,抵御胡夷千年的燕王宗室。”
“在下万万不敢受君侯如此大礼,君侯快快起来,有什么事咱们商量着来。”
赵正赶紧将他拉起,姬景也扶着父亲,一脸疑惑。
主客坐定,赵正问道:“燕国自太子丹登基,革除弊制,选用贤人,正是蒸蒸日上,君侯何来请救?”
姬不灸叹口气,心道自己还是过于为难,赵正自宜县创业,从未对不起燕国,反而屡屡保燕国社稷;燕国自君王到大臣,朝野几无容人之量,燕王喜有功不赏,听信谗言贬斥,太子丹见利忘义,屡次谋夺赵正产业。
天底下最该恨燕国的就是赵正,又拿什么情分求他帮忙。
“老夫失言了,其实老夫想请固山君看在往日情分上,将犬子带回东平,大小给他份官职,糊口谋生。”
“父侯,孩儿不能离开您,孩儿还未膝前尽孝呢。”
姬不灸摇头叹道:“好孩子,只要有这份心,为父死也无憾,燕国江河日下,已是日薄西山之势,冢中枯骨再无回天之机。
为了能给召公留份血脉,为父只能狠心将你送往他国异乡,你要好生努力,拼出点功业,不枉为父一片苦心。”
姬景早已泪流满面,跪在地上磕头不语。
赵正见此情形,即便知道姬不灸用情激他,仍然开口说道:“君侯大可不必如此,望海城中在下早已为君侯和小景置好宅院,小景日后作何官职也有安排。
只是燕国之事,且不说我是一个外人,当今燕王无时无刻不防范我。
就算我仍旧在燕国为臣,敢问君侯,我如何剔除盘根千年的勋贵势力,如何让老贵族们吐出利益官职,选拔贤才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