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知又看了看他,眸底犹似有想要问的话,但他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身来:“既如此,告辞。”
他起身,重新戴上斗篷打算离去。
“孩子没了,她已无碍。”
忽的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莫不知陡然回头,一双眸底透着满满的震惊与不可置信:“孩子……没了?”
楼宸抬起头,眸底全是淡漠之色:“四王爷若是想见,我可以安排。”
“……不必了。”莫不知垂下眸去,忽然又抬起头来看向楼宸,那眸底的神色很是复杂,让人看不透。
“本王欠你一份人情。”
莫不知眸光闪烁,末了,大步转身离去。
云深自后头上来,很是不解:“爷,莫王爷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楼宸垂眸看着茶杯,似静静思量了片刻:“或许,是因为我们救了他的人罢。”
协议已经谈妥,剩下的事情就是全身而退之事了。而客栈里那位姑娘……
当天晚上回到客栈,云深便给了一个小包袱交给苏霁月,附带留言道:“姑娘,你且好生在此处养身体,以你的身份必定是无人敢动你的。如今我们就要离开此处,此番是来与姑娘告辞的。”
“离开?”苏霁月一怔,“你们不是莫秦人?”
云深摇了摇头:“我们是南朝人。”
南朝?
莫不知曾说过,他是在南朝指挥作战之时认识的她,她就是南朝人。
她当即想起什么来,猛然就看向云深:“云公子,你们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你?”云深一怔,看了看她,奇怪道,“姑娘不是……”
他想起什么来,看向女子消瘦的面容,顿时没说,思虑了片刻才道:“姑娘刚刚小产,身子虚弱,此处离南朝千里迢迢,姑娘的身子受不住啊!”
“我可以的!”苏霁月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就要下床,惊得云深感觉按下她道,“姑娘,这事不是开玩笑的,而且我们此番还有要事,不是说带就能带的……”
“这么说,你们是怕我拖累?”苏霁月顿了一瞬,眸底黯然,“也是,我如今这般模样,跟着你们也只会拖累你们。”
她抿紧了唇,静坐在那里。可是南朝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如果她要一个人走,到底要怎么去?
不行!她必须得跟上他们一路!
云深走了之后,苏霁月便让三娘先去休息了,自己则穿戴妥当,问了楼宸的房门,依次找了过去。
敲响楼宸房门的那一刻,她心头是十分忐忑的。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里头那人脾气不好,而且话特别少,看起来特别不好与人相处。
怕只怕,自己的请求在他那里更会被一口否决。可是他是云公子的主子,显然他才是那个做决定的人,如果她不能说服他带上自己一起,那她就真的不知去往何处了!
“楼公子,你在吗?”
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可是里头没人应声,苏霁月只能在门口轻唤。
“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才像是从遥远的古都传来。苏霁月定了定神,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烛火并不明亮,那人一身黑衣独坐在书案后头,好似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般缥缈虚无。
那一瞬,苏霁月脑海中又掠过梦境里的那一道背影。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人朦胧之中似透着一股熟悉。
就如同眼前所见这般身影,好像从前也见过一般。但是试问,她怎么可能认得这样的人?眼前的人非富即贵,而莫不知告诉过她,她的身份不过普普通通的民间女子,普通民间女子又怎会识得达官贵人?
“楼公子。”苏霁月有些局促地走了过去,那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深黑的眉眼淡看着她,分明没有太大的情绪,可无形中就是给人一股压迫感。更何况他脸上的神色淡漠,往深处说是面无表情,越发难以与人亲近,就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我……”苏霁月清了一下嗓子,这才道,“我听说你们要回南朝,我也是南朝人,所以想问楼公子能不能带我一程……”
“理由。”
话音未落,已被那人的话打断。楼宸一身黑衣坐在那里,从她进来到现在甚至连姿势都未变过,淡漠的模样叫人凉到心底。
“我……我想回南朝,可是我不知道路……”
“帝都的车夫多得是,你若是想回南朝,随便租一辆便是。”
“我……”苏霁月深吸口气,“虽是这般说,但我毕竟不认识路,而且这一路到南朝路程太远,若无人结伴而行,只怕……”
“你担心劫财还是劫色?”顿了一瞬,楼宸又补充,“若是担心劫财,我看你身上也并无什么银两,若是劫色那就更不必了。你这般姿容,民间也有很多。”
苏霁月唇角动了动,只觉得这人说话实在太毒舌,而且,冷面无情。但细细一想,谁又愿意带一个不想干的人上路?
其实她租车考虑的倒并非劫财劫色方面,而是不想再被莫不知的人找回去。她已经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一刻也不想!
这里的人这里的事,就当全部远去了。她想回自己生存过的地方看一看,或许,能找回从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