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寒走后,我的心里直打鼓,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也并不了解,虽说当初救过他一命,可面对如此庞大的赏金诱惑,又有几个人能视若无睹?前面程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经过了上党一事,我不由深刻的体会到人心隔肚皮。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绝对不能轻易相信他人,要想活下去,总得留一手才行。
眼看着夕阳西下,我的心里也是越等越焦。正巧蔡琰过来给我送水,我便对她说道:“嫂嫂,赶紧通知其他人。让他们化整为零,分散逃跑,待到得徐州再按记号汇合。”
蔡琰一惊,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来不及详说,还请嫂嫂快些去办。”
蔡琰见我神色凝重,知道不是玩笑,快步走了出去。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太阳已下了山,周围已是漆黑一片,童无涯和蔡琰,还有小海棠一起走进了破庙。童无涯说道:“他们都按吩咐走了,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着急忙慌的?”
“我们也快走吧!”说着就要强行站起身来。
童无涯一把扶住,转身把我背了起来。带着蔡琰和小海棠,择路往南走去。
天色黢黑,我们也不敢点支火把,童无涯背着我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两个女子也是跟着吃尽了苦头。
行进了十几里,忽听后面传来一阵辘辘的车轮声和马蹄声。我回头一看,只见一辆马车和一匹马正缓缓赶来。他们比我们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追上了我们。马车跑了过去,没多远,忽然又停了下来。待我们走近平行时,从马车窗里探出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她见我们一行四人赶得辛苦,于是问道:“几位乡亲,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我见她慈眉善目,两鬓白霜,不似奸诈恶毒之人,于是虚弱地道:“小可身患急症,家兄听闻有一神医正在徐州游方,特日夜兼程赶去那里。”
那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慈祥的说道:“徐州路远,夜路难行,反正这马车也宽敞的紧,你们就上来同行一程吧。”
我心想还有这么好的事?不禁有些半信半疑,想要推辞道:“多谢老夫人盛情相邀,但恐耽误了你们行程,多有不便。”
“无妨,我与吾儿正要去建业探亲,恰巧路过徐州,几位不必多虑。”
见已无法退却,人家又好意相劝,四人只好依次登上了马车。大娘等我们进来,就着车内油灯仔细打量了我们一眼,掀起了帘布对外面的骑士说:“吾儿,若是有人追赶,只管射去火把,莫要伤及性命。”
只听外面一个稚嫩的声音道:“遵命,娘亲。”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不懂这老太太为何会说出此言。我不由有些担心,问道:“老夫人,您这是。。。”
“欧阳少侠,莫要再装了。”一句话吓得我四人差点晕了过去,想不到这老太太这么敏锐,仅仅一个照面就破了案。但看她慈祥的笑着,又不似心怀什么恶意。
我赶紧按住童无涯想要拔剑的手,喘息着问道:“老夫人何许人也,竟有如此神目?”
老太太闻言笑道:“我不过一介村妇,哪来的神目。只不过我祖居东莱村,去年在村长家里得见过欧阳少侠一面,由此识得罢了。”
我心里登时坦然了一些,原来是东莱村民啊,但我对这老太太实在是没什么印象。只听老太太说:“当时,我见少侠在村长家中的气派,便知你非凡人。若不是你们天选者奋勇杀敌,东莱恐已不复存在,照此说来,少侠还是我们的恩人啊!”
“老夫人过奖了,祸也是我们闯的,否则也不会引来那场屠杀。”
“唉!也并非如此,常言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虽一妇人,也知晓当今朝廷的气数已尽。即便没有你们,东莱依然会遭此大劫。”
没想到这老太太竟有这等大局观,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刚想说几句奉承的话,忽听外面那个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娘亲,果有几十骑前来追赶。”
老太太连看都没看,只淡淡回了句:“按娘说的去做吧。”
“是!”接着,便听到“嗖嗖嗖”几声箭响,过了一会儿又没了声音。
老太太笑着对我们说:“吾儿七岁即随高人学艺,弓射之术尚属一流,诸位放心,对方见有高人维护,必然不敢再行相逼。”
我心中暗惊,方才上车时曾瞥了一眼那位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和小海棠年纪相仿,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与那瘦小的身材十分不配。没想到年轻轻轻,竟已是骑射高手,不由拱手问道:“令郎确实英雄,叫甚姓名?”
老太太捂着嘴呵呵大笑,看上去十分开心,忙对着赶马车的车夫说道:“孙伯,歇息一下吧。”
“诶!”随着一声答应,马车车速减缓。待得停稳时,老太太起身就往车下走,刚掀开门帘,那少年已躬身等着接应,礼数十分周到。
等我们都下了车,老太太引着我道:“儿啊,快快拜见恩公,若不是这位欧阳少侠,为娘去年已死在祸乱里了。”
那少年屈膝便拜,朗声道:“东莱太史慈拜见恩公!”
“太史。。。太史慈!?”我惊得合不上嘴巴,眼前这瘦弱少年竟是日后东吴首屈一指的大将太史慈?
正惊讶间,忽听来路上又响起了马蹄声,太史慈秀目凛然,忙对我们说到:“娘亲与恩公快快上车,追兵又赶上来了。”话音未落,已拈弓搭箭,“嗖嗖嗖”以极快的速度连射了三箭,几乎是在同时,远处三枝火把猛然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