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有人在给我喂水,努力睁开打架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原来是孙头,他一见我睁开双眼,兴奋大叫着:“醒了醒了!军医,你看!醒了!”
没多久,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凑到我眼前看了看,又探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军医说:“此因急火攻心导致的金疮迸发,原本十分凶险,如今已无大碍。但仍需卧床休养,不可急躁生气。”说完,拎着药箱就往外走,孙头则一路相送。
这时我才发现,营帐中此刻已站满了人。除了老杜和老童外,皇甫嵩、朱儁、刘关张都在,更让我诧异的是,就连曹操竟然都来了,唯独不见白且。看着他们跟开追悼会似的瞻仰着我,心里暖暖的,却也有一点点不舒服。
我试着想要坐起来,浑身竟使不出一点点的力气,只得虚弱的问道:“各位。。。怎么都在?”
朱儁还是那么的潇洒倜傥,笑着一抚长须说道:“你们是这支军队的大恩人,如果没有你们拼死护粮,我跟义真现在可能已成戴罪之身。现今你身受重伤,我们又岂有不来探病之理?”
皇甫嵩也跟着点头说道:“是啊,此役是我等大意了。万没想到这张角竟会用此诡计,若不是孟德瞧出了端倪及时稳住局势,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对于粮草辎重的保护不周也是我的指挥失误,听孟德说你们几位死战不退,力保粮草不失,仅凭此等气概,便足为军中勇士!”说着,从身后侍卫手里接过一件青色锦袍盖在我身上。“这是上好的西蜀锦织就而成的,御寒效果极佳,便作为奖赏送给你们吧。”
我扫了一眼锦袍,只见上面用银丝绣着猛虎的暗花,此等手工实为无上之品,当出去少说也值二百两银子。原本想要推辞,抬眼一瞧老杜他们身上每人都披了一件,也就坦然受之了,同时也感激的看了曹操一眼。没想到,这时曹操也正看着我,四目相接,顿时一股凉意直沁后心。
曹操的眼神就像一台红外线扫描仪,被这种眼神盯着,你就能感觉到他是在分析你、琢磨你,想要将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与我有同感的人一定会对此非常反感,但这也是曹操的一大长处,否则也不会在乱军之中,马上就能看出“撒豆成兵”的门道。
我不再理会曹操的目光,转而对皇甫嵩说道:“谢将军赏赐,卑职今后会更加努力的剿灭黄巾,护我大汉社稷。”
皇甫嵩闻言点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这也是我第一次从这张大黑脸上看到笑意。“先好好休息吧,灭黄巾也得有个好身体才能上战场。我军中还有要事,先行告辞,剩下的赏赐就由你的上司刘玄德给你吧。”
我一听竟然还有赏?病体顿时觉得轻了许多。眼看着皇甫嵩带着朱儁、曹操出了营帐,刘备则坐到了我的身边,握着我的手问道:“感觉如何?还疼吗?”
我现在才明白,刘备为何能拢得如云猛将,就连卧龙都能呕心沥血的为他打江山。他对人的关心,是发自肺腑的。与曹操不同,他的眼神中充满着诚恳与真心,仿佛在不断的告诉你,一定要相信我!只要与他对上眼光,百分之九十九都绝对相信他是个好人,这就是刘备的魅力所在。
我努力的摇摇头笑道:“一点小伤,不足挂齿,谢刘将军挂念。”
刘备点点头,继续说:“此役多亏了你们,才不至兵败如山倒。为此,你们每人官升两级。待你伤愈,我想将你和白且,还有杜伟、童无涯调到我帐下做什长,你意下如何?”
“这。。。”我觉得有些意外,要做什长也应该在张飞手下不是吗?“在下当然是无上光荣了,那请问孙平安孙大哥呢?”
“孙平安表现优异,也有指挥才能,因此连升三级,官迁牙门将军。但他本人更希望留在伙头军,所以只挂牙门将军职,依旧在翼德部任职。”
想不到刚与孙头熟络了,马上就要面临分离。想想他平时对我们的照顾,不禁有些不舍,于是也想推辞道:“感谢刘将军厚爱,但在下武艺极差,又不谙统兵之道,恐众人不服,给各位增添麻烦。”
刘备还没说话,张飞先嚷嚷起来:“你这小子哪都好,就是恁的啰嗦!大哥让你干你干就是了!罗里吧嗦的烦躁人!”
刘备也笑道:“为将者,智、信、仁、勇、严五事,欧阳兄弟起码占了前四,又何必妄自菲薄?”
我被刘备说的有些发懵,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刘备接着笑道:“计退黄巾,兵不血刃拿下白马渡,可谓智也。白马帐中,相约当晚必取渡口,子时未至,白马已成空寨,此为信也。大军渡河,不舍穷苦百姓,一路护送至上党城内,是为仁也。皇甫将军面前,以咏明志,慷慨赴死,与前日死战贼徒,力保粮草不失皆可称之勇也。此诚将才!做个什长都已是屈才了。”
刘备看我被捧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趁热打铁道:“不瞒你说,吾受师兄公孙伯珪启发,想要组建一支可媲美白马义从的队伍。现已筹集义勇精壮二百余人,唯独缺少像你们这样的军官来统领。这支队伍将成为军中精英,平时并无作战任务,但在需要时重拳出击,一击致命。”
我心里一惊,这不就是白旄亲兵吗?我一直以为,白旄兵是刘备到豫州后,收了陈到才创立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有了这个想法。看来,刘备的军事能力或多或少的还是被低估了。
“将军既有如此大志,区区在下定竭力相助!”正好我也想看看这鼎鼎大名的白旄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后面的关羽张飞见状齐声贺道:“恭喜大哥又收得一人才。”
刘备也欣喜的拍着我的手道:“好!好!欧阳兄弟最近就好好休养身体,痊愈后我自会派人来接你。”见我点头示意,此地也别无其他事情,又嘱咐老杜和老童照顾好我,这才带着关张二人走出帐去。
他们一走,老杜一屁股坐到我身边笑道:“咱这主公啊,就是心眼好,迁个什长还来问问咱们的意见,要换成别人,不就是一纸调令的事嘛。”
老童也笑道:“如果主公不是这样的人,咱们几个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在义勇军待着吧?”老童自昨日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朗了许多,也喜欢与人交流。
“老童啊!你忽然开口说话了我还真是不适应,认识你这么久,一贯都是你听我唠叨,可现在倒好,唯一的倾诉对象也能顶嘴了,唉,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