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不怕事情闹大,就怕不占“理”。
当祝彪第一枪扎过来的时候,有人叫好,有人跃跃欲试,也有人不以为然,有人沉默,祝小七跪在地上不住的朝祝彪磕头,哭着喊着叫着“冤枉”,没人理他。
祝彪手中的枪一下紧过一下,第一十三枪过后,刘宏已是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了,旁边围观庄丁的叫好声不知何时竟沉寂了下来,刘宏没有还手,只是不住的避躲,不时被扎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流些许血,便将他衣衫染红了。
然而刘宏的不还手却更刺激了祝彪。
怒吼连连,祝彪状若疯虎步步紧逼,只没能如他所愿,每每差之毫厘就是杀不了这个狗奴才,围观的庄丁纵然先前有人有心上前帮忙给三爷卖个好的,而今也不敢了,正在吃食的行商,纵是叫刘宏方才磕了一下腿的那一伙人,当此一幕也都面露了不忍之色。
人生在世,谁没个被踩过践过的时候?
只因着自己生为下人就要被任打任杀,毫无缘由?
纵然先前有人怀疑过刘宏大吃大喝使的是偷来的钱,而今也大多不再这般想了。
用人时恩若兄弟,一怒可杀人而不复半丁点昔日情谊!
祝家庄的人谁个不知道小书僮刘大与三爷的情谊?
谁又真的以为刘大叫三爷打杀乃是活该?
一十八枪过后,祝彪再无一枪能挨着刘宏衣角,刘宏握住了枪尖,依然没有还手,祝彪往回扯,他本较刘宏力大,刘宏自不会与他强争顺势一送,祝彪收脚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随即跳了起来,挺枪又往前冲:“狗奴才,老子不杀你势不为人!”
祝彪的脚下已经乱了,刘宏闪身,一个抬脚,祝彪扑通往前跌倒,几乎撞在围观的一个行商身上,帽子歪了,衣衫上尽是土,汗湿了的污泥黑了满脸满脖子,几乎不停歇回过身爬起,祝彪又叫着吼着扑上来,刘宏抢过铁枪,祝彪转手撒开铁枪,挥起双拳没头没脑的往刘宏身上砸,刘宏收起铁枪,一只胳膊拦着护着头脸,只不还手,任他打。
没有人来帮祝彪打,跪在地上的祝小七傻了一般,不哭了,只看着刘宏被祝彪打得不住后退,膝爬了上来:“三爷,别打了,别打了,三爷,我哥哥是冤枉的呀!”
祝彪如何肯理他?一脚踢开只追着刘宏打个不停,祝小七地上打了个滚,爬了起来,嚎叫抱住祝彪的腰,冲天大吼:“你还讲不讲理了?你要把人打死了?”
刘宏退开,祝彪也再没法往前追,转手抱住祝小七腰身往上抬,祝小七瘦弱,竟似提小猴一般叫祝彪举到头顶:“狗奴才!”
祝彪一声怒吼,狠狠的把人往地上砸下,不防胸口遭了一脚失了劲头,祝小七疾风扫破瓦般头朝下掉了下来,未待口鼻着地,刘宏扯住祝小七腰踝往后提拎,祝小七在地上打了个滚,没给有摔实,只额上肩头擦破了好几道血,晕晕乎乎的一时也爬不起来。
祝彪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自己胸口的鞋印,烧热的大脑仿佛一时也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当前冷着脸不说话的刘宏:“狗奴才,你,你敢打我?”
刘宏不说话,扶着铁枪站定,围观的庄丁们后面,几个大汉已经骑着马过来了,庄丁们伸长的脖子呆鹅般的看着热闹,倒是没忘了给几个人让一条道过去。
“狗奴才,打我……”
抽干了浑身气力的祝彪喃喃的低语,一脸的懵逼,刘宏“咣当”一声扔掉手中铁枪,围观的人不自觉又转开了一圈,敬畏的看着默默无语的刘宏转身去扶摔倒了的祝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