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刘伶笑嘻嘻的岔开了话题,仰着脖子,又灌下了一大口酒。
张华突然站起身来,深施一礼:“华愚钝,腆列中枢一职,奈何尸位素餐,不能为朝廷分忧,实在是心急如焚,但华此来不是为了个人的荣辱,而是看到朝局纷乱,云波诡谲,恐长此以往,有不测之祸啊,先生乃才智高绝之士,否则杨候也不会依为臂膀,将你这颗孤子留在乱成一锅粥的朝堂之上,恳请先生教我,华愿做这个破局之人,为平定朝局,甘当马前卒。”
刘伶昏花的醉眼在不经意间精光四射,但仅仅瞬间即逝,他低下头沉吟不语,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落针可闻。许久之后,刘伶才抬起头来,双目直视张华,炯炯的目光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似的,哪还有一丝一毫的醉态。张华也不避不闪,四目争锋相对。
刘伶用几乎耳语般的声音开了口,音量虽小,但语气却如斩钉截铁一般坚定:“茂先公,你可要想好了,自古以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圣训言犹在耳,一旦迈出这一步,可就回不了头了,到那时,搞不好会成为出头的椽子.......”
张华神色平静,但一脸的坚毅:“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华百死不悔。”
刘伶一脸的凝重,再不复嬉皮笑脸的表情:“朝局不明,就只有将他们逼到山穷水尽,自然能图穷匕见。”
“我也想让他们山穷水尽,图穷匕见,但奈何这些人稳如泰山,只是躲在暗处搅局,弄得朝局混乱,政令不出宫门,却又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如之奈何??”
刘伶并不答话,却挪开面前的碗碟,用手指蘸着酒水写着什么,张华侧目观瞧,赫然在目的是四个大字:“引蛇出洞。”不禁心中灵光一闪,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但随即疑惑的问道:“敢问先生,怎么个引蛇出洞法?”
“张大人乃饱学大儒,应该记得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夏至之日,就到了天子祭地的日子了,诏令各地藩王进京参加祭祀乃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三山五岳的各路豪杰汇聚洛阳,应该是有场好戏看了。”刘伶冷冷道:“如果没有异心,还则罢了,如果有异心,张大人猜猜看,风云际会洛阳城的盛况可是难得一遇的机会啊,他们里面真正藏得很深得那个人会不会忍得住,白白放过这次大好的时机?”
张华点点头:“是啊,小人从来都是喜欢浑水摸鱼的,可是刘大人,这么多藩王齐聚京都,万一彼此声气相通,可别惹出大乱子来?”
刘伶举杯又是一大口酒下到肚子里:“张大人怎么一阵清醒,一阵糊涂?你别忘了,坐镇京都,掌管天子禁卫,拱卫洛阳门户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张华突然想明白了,文鸯,马隆,裴瓒,唐彬等人,以及他们手下的那些来自于杨柯亲军的校官和尉官,这些重要的军事力量可都是自己姑爷的心腹啊,但细细一想,不禁踌躇道:“可是临晋候也不在京都啊?”
刘伶嗤之以鼻:“谁让你去找临晋候了,这种事情当然是堂堂正正上书天子啊,自有万岁与太后裁决,茂先公只要一封三尺奏疏即可,所有藩王来朝、天子祭祀期间,禁军严加戒备,稳住了禁军,那些藩王党羽即便想出一些幺蛾子,又能怎么样?”
张华对着刘伶一揖到地:“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先生高才,可否见告先生心目中那个藏得很深的人到底是谁?”
刘伶摇摇头:“下官不知,所以才出了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如果下官真的知道这个人是谁,献上的计策就该是瓮中捉鳖了。”
张华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刘伶一眼,拱拱手,转身告辞而去。看着张华远去的背影,刘伶笑眯眯的脸上突然浮现出冷酷的笑意,低声自言自语道:“茂先公,引蛇出洞也得有饵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