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柯终于明白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真难,此时此刻,他真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但张蕊却好像乐此不疲,喜笑颜开,不由得让他想到了后世拍婚纱照的新人百态。男的愁眉苦脸,如上刑场,还不得不强颜欢笑,虚与委蛇。女的则只恨服装太少,姿势不美,角度值得继续推敲。
大婚之前一个月,杨柯便进入了提线木偶的状态,只能任人摆布。堂堂杨氏望族年轻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权倾天下的侯爷,虽然是辞官归隐,但毕竟是显赫一时。何况从迎来送往的礼单以及提前登门的如云贺客来看,尽是朝中权贵,哪有一点点人走茶凉的萧瑟感。太后与皇帝还亲自指派了赐婚时,早早便到杨家庄住了下来。杨氏家族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婚礼筹备中心,一门心思想把这次杨柯的大婚操办出杨氏家族史无前例的新新高度和新水平。
古人的婚礼是从“六礼”演化而来,所谓六礼分为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首先是提亲,要经媒人撮合,双方家长认为门当户对,则互换“庚贴”,也就是交换年龄、生辰八字,还得压在灶君神像前以测神意。如三日内家中无碗盏敲碎、饭菜馊气、家人吵嘴、猫狗不安等“异常”情况,则由算命先生登场来“排八字”,看年庚是否相配、生肖有无相尅。张华虽然远在洛阳,但礼不可废,依旧要走完全套流程,这一来二去,就花了半个月辰光。
紧跟着是定亲,定亲前先要议亲,所为议亲实际上就是男女双方讨价还价。一般“四洋红”或“六洋红”,无非就是金银首饰,果品酒酥之类的。定亲后,男方将上述礼品用杠箱抬到女方,并下达定亲凭证,俗称过书。女方回礼则多为金团、油包及闺女自做的绣品,并返还回帖作为凭证。俗称“文定”。杨家的礼物丰厚自是不必说了,但过场依然走了个十足。这一来又去了小半月。到这里,才算是真正能进入婚礼的主旋律了。
至于看嫁资、坐花轿、开面、上轿、拜堂、贺郎酒这道道关口,更是将杨柯折磨得不成人形,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只来一次,绝不再跳这个火坑。
杨家庄如同过节一样,流水席一直开出足足数里地去,杨柯的二位叔父也悉数到场,整个庄子如同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连台的大戏整整八天不带重样的,鞭炮烟花在庄前的空场上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引得周围十里八乡的人赶集一般都聚集到了杨家庄,反正开着流水席,来者不拒,坐下就开吃,吃完就去听戏,也不问你是谁,按照杨母的说法:“来的都是客,就算空手也是给儿子添喜气,哪有拒客的道理。”由此拉开的狂欢序幕一时盛况空前,风头无两,庄子里老辈子的人说:“当年皇帝大婚的时候只怕也没这么热闹和排场过。”
躲开了如云的贺客,杨柯带着八成酒意,踉跄着一头撞进了自己的小院,后边尾随而来的老部属心怀鬼胎的跟在后边,想听听墙根,怎奈杨柯早有防备,婚房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着面无表情的亲军,杨柯对着鬼鬼祟祟的部下笑骂道:“今晚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有胆敢硬闯的立即拿下,军法从事。”亲军都是一个个铁面人,除了杨柯的命令,谁的话也不会听,立即齐声应诺,一个个站得笔直,将妄图偷偷溜进来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杨柯这才放心的推开房门,进了婚房,然后反手关上了房门。
房中红烛高照,映得满室皆春,帘帐高挑,张蕊头戴着大红的盖头,身穿着大红的吉服,稳稳的坐在檀木床沿上,一动不动。杨柯轻轻的走近张蕊的身边,伸手揭去了红盖头,张蕊低着头,乌黑的秀发高挽着发髻,满头珠翠映得她一身的珠光宝气,白嫩的肌肤如层林浸染的霜叶一般,红得娇艳欲滴,秀眉弯弯入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羞得不敢睁开,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纤纤玉足。心中又羞又怕,半天没有等到杨柯下一步的动静,不禁忍不住抬起头来,这一看不由莞尔笑了,杨柯斜靠着檀木床的架子,竟然呼呼大睡起来。
好不容易将死沉死沉的杨柯搬到床上躺下,杨柯一个翻身,半边身子侧压在张蕊的身上,闻着浓重的酒气,第一次近距离和杨柯肌肤相亲得密不可分,张蕊起初还想挣扎一下,挣脱了几下挣不动之后,便不再白费力气了。借着红红的烛光,睡熟中的杨柯脸色竟然如此安详,高高的鼻梁,脸部的轮廓格外分明,再不似那个带着淡淡的坏笑,从骨子里透着一种俯瞰一切的通透和倨傲。此时此刻,他睡得像一个婴儿一样。张蕊伸出柔嫩的纤手,轻轻抚摸着杨柯的脸庞,这一刻,她的心几乎完全要被融化掉了,沉迷的看着杨柯,轻轻说道:“夫君、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此刻在饮宴开席的地方却完全是另一幅光景,酒到酣畅处,划拳行令,高谈阔论之声传的远远的,在静夜之中更显得喧嚣。唯独在僻静的偏厅之中,有一桌喝得却是文文静静。这一桌坐的满满当当,唐仲、周处、文鸯、唐彬、马隆、裴瓒、刘伶、蒯钦、张昌、黑七、刘四娘、闷葫芦等人一个不少。
刘伶破天荒的不是牛饮,而是微微啜了一口酒,然后看着满座的人说道:“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可现在已经是暴雨倾盆了,侯爷还在这里稳如泰山,大家伙都帮着拿个主意吧,明日一早,我还得要赶回洛阳,总不能就这么空跑一趟,回去了连个章程都没有吧?”
唐仲淡淡一笑:“你这酒中仙也有醉里看花的时候?呵呵,侯爷什么时候犯过糊涂,不给章程本身就是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