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出了沈府大门,沈寻却没有朝燕王府的方向去,而是朝相反的方向策马前行,她并没有离京都太远,因为她还要等待哥哥的消息,只有他彻底无事了,她才能安心的走。
第二天,燕王府内,段长风早早的起床,他一向睡眠就很少,睡得也很浅,成亲以来,昨天是第一次,独守空房,他辗转到天亮,几乎不曾合眼,真的养成习惯了,晚上不抱着她娇柔的身躯,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睡不安稳。
一大早,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沈家来人了,有东西要送给爷,段长风就示意他把人带来了,片刻只见一个小斯儿,唯唯诺诺的进来,并把一封信交给他,说是三小姐的。
段长风伸手接了过来,并让人打扰赏他几两银子。
他拿着信坐在椅子上,有些奇怪,这丫头一向字都不会写,怎么突然间写了一封信,又在装神弄鬼什么,难道是一晚没同床共枕就想自己了,看到信封上写着段长风亲启几个字,字迹居然很娟秀,很整齐,让他有些意外,原来这丫头也写得一手好字,只是字写的有些小,不知道是用什么毛笔写的,他哪知道这是沈寻把树枝下面弄毛糙,然后蘸着墨汁写的。
他拆开信封,把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嘴角含着笑看到了第一句话。
“长风。”可是看到下面句话的时候,他脸色立马变了,“我走了。”
他浑身一僵,手也开始颤抖,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忍住悲愤往下看,只觉得眼前有些黑,整个头也开始嗡嗡作响。
“我知道如果我不走,你不会安心的娶公主,我也更不敢留下来眼睁睁的看着你娶别人,我不会怪你,只要能救我哥,我怎样无所谓,虽然和你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已经知足了,有句话说得好,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拥有过,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只要你把我哥救下来,我会感激你一辈子,永远把你存在心底,看在我们之间的情分,你一定要救他,求你!我不想说绝情的话,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们不断干净,对公主不公平,你好好对她,从此我们相逢不相识,成为陌路,一刀两断,我希望你重新振作,身体肤受之父母,谁也没有权利自暴自弃,不要找我,因为我既然要躲起来,就不会给你机会找到……”
段长风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一刀两断”,多么绝情的字眼,他冷笑的起来,只觉得浑身的气力被抽空,胸口闷,头也晕晕乎乎起来,他高大的身形晃了几下,又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后背冷,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双腿有些虚飘,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走了?怪不得,那天晚上她那么柔情似水,那么主动,原来一切她都知道了,也早打算好了,自己虽然现有点异常,但是最近一段时间,这个丫头变化的很多,所以他也没多想。
他高大的身躯,猛然站了起来,由于起的太猛,身影还晃了几下,周身寒气,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骇人,精致的五官也变得严峻,清冷,旁边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战战兢兢的,不敢大出一口气,只听他阴沉的声音说,“把钟铉叫过来。”
旁边的人如蒙大赦,连忙加着尾巴,逃也似的出了门。
所有的人都走后,段长风目光犹如深潭里面的冰水一样,没有一丝温度,阿寻,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敢私自做主,你怎么知道救你哥哥,一定就要娶公主,你这么不负责任,一走了之,还企图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如果你都走了,我为什么还要救你哥哥,你这个笨蛋,事情总有解决的方法,你难道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吗?你难道不相信,我可以把这件事情解决的很好吗?只需几天的时间而已,你就不能等?
片刻钟铉赶了过来,从来没看到过爷脸色这么阴沉过,阴冷的气质使周围的温度都低了不少,明明天不算冷,他还忍不住打颤。
“你立马派人,在京都附近,各个路的出口把守,不放过任何线索,尽一切可能,查到她的下落。”
钟铉接到指令,立马退了出去,段长风像一头困兽一样,胸臆中喧闹翻滚的情绪,找不到突破口,生生把他灼伤,他现在不光头痛,心痛,全身都痛。
他整整默坐了一天,时间越长,那种无力感越强烈,刚刚钟铉来报,说昨天王妃就离开了沈府,他们沿着个大出口,追出了数百里,没有人见过她,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段长风摆摆手,让他们继续追查,心思纷乱如麻,神情恍惚,他已经失去了一直引以为傲的最基本的特质,就是冷静,一向做事情考虑的面面俱到,可她突然间走了,他从没有过的心慌意乱,一种无力感,扑面而来,让他脑袋混乱的,思考不清楚任何问题,或许不应该往远处追的,如此这么一耽搁,她更能躲的妥妥的。
段长风有些心灰意冷,又加上,连日来,心神俱疲,晚上的时候他就有些头重脚轻了。
钟铉带着人几乎把京都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丝毫没有任何线索。
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钟铉有些胆颤的,站在一旁,他实在,不敢说,他没有找到王妃,可事实上就是没找到。
“爷……”
段长风浑身的线条有些冷硬,下巴坚毅,只是神情憔悴了不少,一夜没睡,任谁精神也不会很好,他摆了摆手,冷冷的说了一句,“不要说了,我已经知道了,吩咐所有的人继续找,另外,派人去凤喜公主的住处,让她明天晚上来一下王府,不要说是我让她来的。”
段长风神情冷峭,这时他完全冷静了下来,突然想到了,只要沈敬尧行刑,她自会出现,丫头,你和我玩儿心眼,还嫩了些,你让我救你哥哥,我偏不救,让我娶公主,我偏不娶。
第二天晚上,段长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凤喜公主依然带着帷帽,被人带着走了过来,打开门的那一刻,只觉得一股浓烈的酒味儿扑面而来,房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进来的时候,还险些被脚底下的什么东西绊倒了。
段长风晚上约她过来,让她心里一阵窃喜,可此刻看到他这种迎接方式,实在令人有点儿费解,这时,有一个小丫头提着灯笼过来,凤喜主才拿掉头上的帷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只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纸张,衣服,甚至被子,破碎的酒壶,桌子被掀倒,椅子也是四脚朝天,应该站着的东西全部都倒在地上,应该倒在地上的东西全部都站起来。
“不要点灯。”只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凤喜公主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段长风,一手挡着眼睛,一手提着酒壶,她吃惊得张开了嘴巴,这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丰神俊秀的四皇叔,只见他头凌乱,神情恍惚,眼睛也有些红肿,半眯着,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下巴苍青一片,脚步蹒跚,形容槁枯。
“这是怎么回事?”凤喜公主有些心疼的,想要上前扶他。
段长风又抬起酒壶,畅饮了起来,伸手一拒,“不要过来,你不是寻儿,我知道的,哈哈!”他说完,放声大笑几声,接着又神情痛楚的呜呜大哭。
“公主,王妃离家出走,爷受不了打击,整日酗酒,什么事也不过问,连精神都快失常了,奴婢们都担心的要死,实在是没办法,任谁也劝不好,才想到请公主劝劝他。”莲翘哭丧的一张脸说。
“嘘!”段长风煞有介事地把手放在嘴边,半眯着眼睛,陷入癫狂的状态,“不要出声,我娘子最怕别人吵她了,你们都滚!”说的又大喝特喝起来。
“爷,你别喝啦,王妃已经走了。”莲翘一脸悲戚的上前去夺他手里酒壶。
段长风突然间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对,对,对,不能喝了,我娘子最讨厌我身上的酒味儿了,她知道会生气的。”突然间他又趴在床上,痛哭出声,“寻儿,你到底去了哪里?你不能抛下我,我不会娶别人的,你不回来,我活不了多久的,不能没有你。”时哭时笑,亦狂亦痴,哭声凄厉,就算是口冷心的人,看到这种情形,忍不住也会痛心。
凤喜公主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她昨天都已经听说了,燕王府离家出走了。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燕王和王妃感情居然如此深厚,听说他可能要娶别人,王妃离家出走,而王爷几乎快疯了,她伸手擦了一下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自己的介入,居然给他们带来如此大的痛苦,其实早就应该死心了,如果他对自己有意,当初在草原上也不会拒绝的那么干脆,可总是怀抱着希望,不撞到南墙上不知道回头,如今,唉,她慢慢的转过身,走出去几步,又顿住了脚,轻轻地说了一句:
“派人把她找回来吧,找回来时,记得跟我说一声,我还真想见见她。”说完这句话,重新戴上帷帽,快步迈出了房间。
她走后,段长风坐在床上,眼神恢复了沉着冷静,和刚刚的似疯非疯判若两人,他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嘴角勾起一个邪肆的笑容。
这是只见秦焰从旁边走了进来,拍着手,嘴角含着浅笑,有些玩味的看着他说,“一向只知道四皇叔,风度翩翩,有勇有谋,没想到这装疯卖傻起来,也是无人能比呀!这样让公主知难而退,比说再多的话都有用啊,让她看到你和王妃,离了彼此都活不下去,她只要有一点良知,恐怕也不忍生生拆散你们。”真的太让人佩服了,演起苦情戏来,确实,看的让人心里酸酸的。
段长风勾了勾嘴角,睥睨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
秦焰看着满屋子乱的像狂风席卷过后一样,不由的皱了皱眉:“你看,这好好的房间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这阿寻要是回来,指不定得怎么收拾你呢。”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段长风淡淡的说。
“放心吧!我亲自去查,抵你千军万马,她在一个小村里,就让她安静几天吧。”秦焰拍着胸口保证说。
段长风蹙了蹙眉,满意的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迈开长腿走了出去,阿寻走了,他确实很慌乱,让人大张旗鼓的去找,就是做给公主看的,故意放风给她,不然公主在大殿内,怎么能知道得那么快,而秦焰才是关键。
沈寻其实真的没有走多远,她还易了容,一个同样年轻美丽的女子,离城外三十里,有一个小村庄,村里有个5o多户人家,还有一个老婆婆没有儿女,沈寻就住在了她家,平时帮她喂喂鸡,剥剥玉米什么的,又时不时的让邻居去城里打探一下,一连几天都风平浪静。
可是这天,邻居大哥带回来的消息居然是,没听说四皇叔要娶翼国公主,到听说沈少将军这几天会被除斩。
沈寻一听彻底不淡定了,你妈的,段长风你一件事都没听我的,枉我陪了你这么久,她放下手里的玉米,留下几句话,就往篱笆墙外走了出去,我哥要是有事,你看我能饶得了你,一生气,把脸上的人皮面具也给撕了。
刚打开那扇柴门,迎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她抬起头,只看到面前的男人,气场强大,一个呼吸都让人忽视不了,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在他面前任何人都会不自觉的气势就弱了,她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