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风蹙着眉,目光有些阴沉,口气严厉,又含着丝丝警告,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火了,可此刻他心里真的是火星乱蹦,如果面前这个人不是他侄子,不是皇上,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慕寒月胸口也有些隐隐作痛,皇叔一向态度谦和,可此刻居然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他心里也有些吃惊,更觉得威严被挑衅,薄唇掀了掀,“皇叔,我当然知道自己做什么,我一直都知道,好了,我该回宫了。”
段长风稳定了心神,这时已经很好的掌控了自己的情绪,他向前几步,看着站在那里呆呆傻傻的阿寻,心里有些酸痛,伸手拉过她的手,现她的手一片冰凉,连嘴唇都有些白,他心里又泛起了疼痛,虽然知道不能完全怪她,可这也无法阻止他心痛。
“皇上,我到希望您最好是知道。”段长风这时到平静了下来。
慕寒月走出几步又顿住了脚,回头转身,看着两个人丝毫没有因为刚刚的那一幕,而产生隔阂,这会儿又手牵着手,刺得他眼睛有些晕,他心里嫉妒的狂,嘴角的笑更加冷峻。
“阿寻,你有一个簪子,落在我别苑的床上,我忘了给你带来了。”
他这句话简直就像个晴天霹雳一样,准确无误的劈在沈寻的头上,让她的脑袋有些嗡嗡作响,慕寒月,你他妈的,非得让我恨你吗?
段长风的眼神变得无比阴冷,眸光深处的寒光一闪而逝,心里有个冷冷的声音,慕寒月你不要把我逼急了,我段长风从不想找人麻烦,有些不公平的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从不想计较太多,能忍就忍,可是你千万不要让我忍无可忍。
他淡淡的笑了,笑的云淡风轻,恰恰他这个不屑的笑容,让慕寒月觉得是对自己的讽刺,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听段长风淡然开口:
“皇上,既然簪子掉了,就说明与我娘子无缘,失去了就失去了,没有必要再找回,皇上如果想留着就留着吧,不想留着可以扔掉。”
慕寒月的目光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皇叔的意思,他在影射自己,虽然曾经和阿寻有过那么一段儿,但是没有抓住就说明无缘,没必要对失去的东西,死死揪住不放。
慕寒月眼底寒光乍现,心接着也更痛了,他不甘心,浑身的气场有些逼人。
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就这样站立,总让人感觉到有一股压力,有剑拔弩张的味道,眼神交汇处硝烟弥漫。
理论上讲,是慕寒月纠缠阿寻,怒不可恶,失去控制的应该是段长风。
可他此刻眉宇间的沉稳和淡漠,以及对慕寒月的无视,是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他虽然和慕寒月年龄没差多了,但是经历的事情却比他多很多,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镇定,让慕寒月都有些诧异,从他眼底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慕寒月却有些锋芒毕露,冷哼一声,甩袖就要向门口走去。
“皇上,我还有一句话。”段长风这时到已经完全的平静了下来,也很好的掌控了自己的情绪,“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公平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想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而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不是一时,而是一世,皇上应该比谁都明白,不需要别人提醒。”
慕寒月微微顿了一下脚,并没有转身,他当然明白皇叔的意思,之后迈开长腿,走出来了揽月轩,很快,身影就消失的那片丛林中路的尽头。
慕寒月走后,沈寻身形晃了几下,只觉得双腿一软,像爬楼梯,一脚踩空一样,幸亏段长风在旁边,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小心些!”他轻轻地提醒了一句,弯腰把她拦腰抱起,迈着稳健的步子,进了房间。
莲翘屏住呼吸,小心谨慎的打开帘子。
段长风把她放在床上,并帮她脱好鞋子,轻轻盖上被子,神情漠然,眉宇间并没有多少表情。
木然的做完这一切,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阿寻,站起身,转身欲走。
从他抱起自己的时候,沈寻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知道他肯定在生气,只是没说而已,看他离开,她连忙伸手扯着他的胳膊。
段长风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但是没有转身。
“长风,你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我真的不困,不想睡。”沈寻小心翼翼的说。
段长风心里的喧闹,稍微平静了下,他心情肯定不会好,也知道不是她的错,但这和不心痛是两回事,她平时都大呼小叫的和自己说话,这时乖巧温顺的像一只猫咪一样,他心里温柔的跳动了一下,转过身拍了拍她的小脸,声音也放得温柔。
“乖,你先躺一会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他说完,打开帘子,迈开长腿就走了出去。
沈寻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帐幔的摇晃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她拉起被子把头蒙起来,心里烦躁的好想大叫一声,慕寒月你怎么阴魂不散呢,她心里对段长风还是有愧疚的,不管自己是有心还是无意,身为一个有夫之妇,当着老公的面被别的男人抱了,想必无论是哪个男人看到这种画面,心里都会无法平静。
莲翘又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说什么王爷那么好,她怎么又和皇上扯上关系,还搂搂抱抱的,王爷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心里会怎么想,又为姐姐担心的不得了,这以后王爷还会那么宠她吗?
段长风本想到园子坐一下,可是还没来得及悲伤,更没来得及思考问题,就见沈敬尧来过来请他到前厅用午膳,他又只得过去,并没有看到慕寒月的身影,听沈敬尧说皇上已经回宫了。
段长风就喝了几杯酒,几乎没有吃东西,因为他一点都不觉得饿,也没有看到阿寻过来,听丫头说,三小姐睡着了,厨房已经专门给她留了吃的。
沈寻哪里是睡着了,她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就觉得很烦恼,一脚把被子踢开,赤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本来今天是不准备回王府的,想在家多住几天,可是生了这种事,她还是乖乖的回去吧。
用了午膳,两人并没在沈府停留太久,就匆匆告辞,沈寻还是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他。
而段长风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只是示意她先上马车,而他自己却把沈敬尧拉到一边,神情有些严肃的说:
“敬尧,如果可以,尽量还是到边疆去,如果不得已留了下来,最近这段时间最好是少说话,下了朝就赶紧回来,不要在外逗留。”
沈敬尧有些疑惑,但是看四爷神情郑重,他也没问为什么,还是点了点头。
沈寻刚刚坐稳,就看到帘子被打开,接着段长风一矮身,也坐了进来。
他墨黑的眼眸,微微沉了一下,嘴角含着一抹浅笑,“听丫头说,你中午没吃东西?”
沈寻挪了挪身子,“早上吃的太饱了,不饿。”
段长风没有再说什么,身体半躺在马车里的矮塌上,闭着眼睛,神情有些淡漠,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出手对付任何人,不想,不是不能,也不是不敢,只要沈家不出事,他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慕寒川就是他留下来对付慕寒月的一颗棋子,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用。
他脑海里走马观灯似的,考虑了很多事情,他觉得最完美,也是他最想要的结局就是,他远离朝堂,全身而退,如今就看皇上让不让了。
沈寻看他静静的躺着,一句话都不说,脸色还有些阴郁,眼皮时不时的动一下,带动的长长地睫毛也时不时的抖一下,知道他根本就没睡,只是不想搭理自己而已。
她小心翼翼的向他身边坐了坐,声音有些委屈,“我知道你在生气,不开心,可是我也不想这样,你可以说我几句,不要这样不理人嘛。”
段长风悠悠睁开眼睛,平时嚣张跋扈的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委曲求全了,是因为自己,是她怕自己不开心,所以才放下身段来讨好,他心里顿时软作一团,伸手把她拉了过来,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处。
“我是有些心情不太好,但并不是生你的气。”段长风又伸出手把她的头往自己胸前按了按,“你不需要刻意讨好我,你又没做错什么。”
沈寻微微抬了一下头,正对上他坚毅的下巴,鼓着小嘴,“可是我知道,就是因为我,你才不开心的,只要我们俩是真心想在一起,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笑一下嘛,别板着脸了好不好。”
沈寻伸出手拧着她的脸,段长风轻笑了一声,伸手握住她胡作非为的小手,“你是真心的想和我在一起吗?无论我以后变成什么样子,比如没有现在的身份,可能一无所有,你也愿意跟着我一起受苦吗?”
沈寻用力的抽住自己的手,嗔怒道,“你以为我跟你在一起,就是看中你的身份地位呀,你要是这样想的话,那我们就离婚吧。”
段长风连忙坐直身子,扳过她的肩膀,双手放在她的肩胛骨上,温情脉脉地注视着她,“我知道你不是,如果真是看中权势的人,你可能就……”她可能就嫁给皇上了。
“以后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沈寻又轻轻的趴在他的胸口处,“其实皇上也不是真的看中我,只是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人违逆过他,我拒绝了他,他只是觉得没面子,心有不甘而已,用不了多久他心里的坎过了,就好了。”
段长风是男人,他当然比她更明白男人的心思,阿寻想的太简单了,慕寒月眼神里所流露的情感,恐怕并不是因为不甘心,而是动了真情。
他捏了捏眉心,微闭着双眼,又伸手揽住她娇小的身躯,紧紧的搂着,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