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章惇正式进宫觐见皇帝赵煦,赵煦问道:“今日朝政纷扰章卿以为应该以何为先?”
章惇想了想回答:“太皇太后已经作古,官家应该旗帜鲜明的表示秉承先帝遗志,恢复先帝所创法令。”
赵煦其实早就想要这样干了,只是一直以来朝中旧党势力极大,公然恢复新法阻力太大,十有八九是他的政令还没发出去,就被群臣拨回去了。变法这不是给一两个人升官,可以动用皇帝的特权用中旨,法令公布后,是要臣子去执行的,如果大部分大臣都反对的话,即便是皇帝也没有办法。
所以赵煦才会先对朝中的旧党动手,首先给和新党有渊源的宦官升官,给天下臣民一个信号,接着不顾群臣反对用中旨的方式升首先提倡绍述的李清臣、邓温伯的官,强行将他们安排进政事堂,从内部分化一部分旧党,接着调曾布等新党成员入朝,增加朝中官员中新党的力量,最后在范纯仁、吕大防、苏辙等旧党大佬都黯然离京、旧党成为一盘散沙的时候,召章惇入京拜相,彻底扭转新旧党力量的对比,到这个时候,正式提出绍述的机会才成熟。可以这么说,赵煦之前做的一切都围绕着“绍述”这个总目标,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准备,现在,旗帜鲜明地废除旧法、恢复熙宁、元丰新法的时机已经成熟。所以,章惇的话很对赵煦的胃口。
“那么,以章卿来看,朕应该如何旗帜鲜明地秉承先帝遗志,恢复先帝所创法令?”赵煦接着问道。
早在入京的路上章惇就已经想好了这个问题,此时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道:“要表明官家态度,莫如改元?”
“改元?”赵煦吃惊道,他确实是有些被章惇这种勇往直前的气势所惊到了,改元可不是一件小事,它要么是在新旧皇帝替换的时候,表示旧的时代已经结束、一个新的时代已经到来,要么是在国家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有重大祥瑞出现的时候,总之一句话,他是仅次于皇帝登基的大事。虽说之前实际上掌权的是太皇太后,可是皇帝依旧是他赵煦,现在皇帝既没有死,也没有出现什么祥瑞,这时候改元,那只有一件事,就是告诉天下臣民、中外邻邦:我大宋,要变天了。
以赵煦的意思,绍述当然是要做的,但是不必要这么猛,先恢复一两项法令,看看效果,然后再慢慢恢复第二项、第三项,直至最后全面恢复,那时候已经木已成舟,再改元也已经顺理成章,对国家不会造成大的动荡,这也是刘过的意思。但是现在章惇竟然连缓冲期都不要,直接就要宣布恢复新法!
“现在就改元,会不会太急了点儿?”赵煦心中有些不踏实地问道。
“官家,”章惇此人,从小就好冒险,凡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哪怕前面是万丈悬崖,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何况又被压抑打击近十年,性子变得越发偏激,他上前一步,用不容置疑地语气道:“太皇太后已经作古,旧党的吕大防、范纯仁、苏辙也已经离开朝堂,官家此时不全面恢复新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煦其实也是想迫不及待地恢复新法的,不过他始终记着刘过的话,小心提出自己的担忧道:“恐怕有人会反对。”
“官家不用担心,”章惇拱了拱手道,“天下臣民就像是久旱的庄稼在期盼着雨露一样期盼着官家恢复新法,朝廷如此做,不但不会引起他们的反感,相反,会得到全天下的人的拥戴。当然……”章惇语气一缓,接着说道:“有一两个人反对也是一定的,但是那些人,要么是旧党,要么就是被旧党蛊惑了的个别愚夫愚妇,官家不用放在心上。”
赵煦道:“话虽然如此说,可是到时候有人反对,也是麻烦。”
“那些愚夫愚妇,就算是太阳有点儿大、下了点雨还要抱怨呢,莫必要管他们,若是有大臣反对的话……” 章惇略一思索,便舒展眉头道,“量来也不过就是吕大防、范纯仁、苏辙那几个人,官家已经将他们贬出了朝堂,他们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官家再深究他们之前之罪,他们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朝廷恢复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