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霏一筹莫展地跪坐在洁白的蒲簟上面,她身穿月白色的曲裾,神态还是那么的优雅,可是随侍在一旁茗儿,还是从她紧缩的眉头上,看出了她的紧张与担忧。
这时一身碧绿纱裙的霁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茗儿正要去迎接她,王雨霏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着急地问道:“怎么样了?”
虽然不忍心让小娘子担心,但霁儿还是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回禀小娘子,自从回到东京以后,刘官人就被软禁在了驿馆里面,我们的人试着和菁儿取得联系,可是刘官人住的地方有重兵把守,根本没办法靠近。”
王雨霏“哦”了一声,虽然心中着急,也知道下面的人已经尽了力,叹了口气,又问刚刚进来的莳儿道:“宫中那边有消息了吗?他到底犯了什么事,要这么着急地召他入京?”
莳儿也摇了摇头,道:“宫中那边也没有消息,现在除了几个太皇太后信得过的老臣,只怕没人知道刘官人到底犯了什么事,惹得太皇太后雷霆大怒。”
若是知道刘过所犯何事,王雨霏还不用这么着急,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可是如今刘过被缉拿进京,却连他犯的是什么事都不知道,由不得让一向智计百出的王小娘子也一筹莫展,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既然没办法联系上刘过,宫中那边也没有消息,王雨霏只能猜测刘过到底是干了什么事惹得太皇太后发这么大的火,怎奈关心则乱,事关自己的情郎,王雨霏脑子也没平时那么好使了。
“太皇太后发火,是不是因为那事被她知道了?”就在王小娘子满脑子都是刘过被杀头、被流放的凄惨景象的时候,忽然有个怯生生的声音说,却是一旁的茗儿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王雨霏脑中轰的一响,豁然开朗,除非是那事,不然就算刘过犯下滔天罪行,也不可能惹得宫中那老太太发这么大的火,只有那事,因为触了老太太的逆鳞,这才让她不惜搞得满朝猜忌、天下侧目,也要将刘过立刻捉拿归案!
原本王雨霏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可是想清楚了这点,顿时如坠冰窖,怔了半晌,才落下两行清泪,幽幽地道:“都是我害了他。”
连王雨霏自己都没注意到,这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刘过的安危,而不是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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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刘过一身绯红官袍,头戴五品官帽,在一队衣甲鲜明的大内侍卫的押送下出现在大内,时值早朝时间,大臣都在文德殿开会,并没有看到什么重臣,沿途见到的都是还没资格上朝议事的普通官员,内侍,大内侍卫,即便是这些人,刘过的出现,也足够让他们侧目了。
到目前为止,除了少数太皇太后信任的重臣,还没有人知道刘过所犯何事,大家只知道,六天前太皇太后忽然大发雷霆,立刻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大太监梁惟简带着宫中禁军将刘过召回东京,不得有误。这种待遇自从高后秉政以来还从未发生过,所以一时间群臣震惊,朝野侧目,老百姓议论纷纷,要说这几天大宋谁最火,每天都上头版头条,无疑是要数刘过了。现在他本人出现在了大内,也就预示着,这个震惊朝野的疑案,终于要揭开谜底了,又怎能不让人对刘过不多看一眼呢?
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刘过来到了垂拱殿,太皇太后还在上早朝,大殿中自然没有人,刘过也不可能比主人还先进屋,只好在殿外等候,好在太皇太后没有说他犯了什么罪,所以还不算罪犯,没有人要求他罚跪,刘过也乐的站着。
太阳越升越高,此时正是夏日,太阳最毒的时候,刘过身上穿着笨重的朝服,太阳一晒,热得难受,可是没有人请他去喝口水,他也只能干等着。
巳时,早朝终于结束,刘过看到一顶明黄色的小轿子晃悠悠地出现在垂拱殿前面,众人纷纷对轿子行礼,刘过也不例外。他知道轿子里面就是太皇太后高氏,宋朝皇室崇尚节俭,除了出席大朝会那样的重要场合,皇帝上朝一般都是步行的,太皇太后也不例外,她现在要坐轿子,只能说明一件事:她身体不行了。
因为有布幔拦着,刘过没有看到里面的太皇太后,至于轿子里的太皇太后有没有看到他,刘过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轿子没有在他面前停留,就径直走过了,然后进了大殿,没过多久,刘过又看到几位老态龙钟的重臣出现,这些人看着刘过的目光都有些怪异,不过也都没有和他说话,就直接走进去了,这个时候刘过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和他们说话。
刘过又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他知道有可能要身陷囫囵,所以早饭吃的特别饱,这时候还不饿,只是大太阳底下晒了小半天,又是夏天,早就已经汗流浃背,就在他觉得快要中暑的时候,终于传来梁惟简那尖细苍老的声音:“宣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都河使者刘过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