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城西数十里外。
人数仅有二十的小战场上终于有了伤亡。先是以虎骑营骑卒被一枚掷枪从马上刺穿,钉在了荒凉戈壁,而短兵交手的六人中除了两边的伍长外,四人三人落马而亡,另一人腰侧还横刺一把淌血的佩剑,静静的趴在原地打转的战马背上,早已断了气息。
雪狼营伍长半边白甲染的鲜红,手中长枪在其中一名虎骑营骑卒的胸膛之上,斜插进沙土之中,手掌握在剑柄上一攥,就是血汗从手掌纹路流出。
自始至终,没有一人开口。
土丘上,侯霖又在充当汉阳城的石块两边用树枝划出两道线,顺带着凭记忆把陇右郡郡边模糊的给描画出来道:“霸王一旦得知汉阳城被围,必定兵分两路来救。”
“霸王要是知道咱们意图不来呢?”
侯霖被打断后有些不悦,扫了一眼开口的人,开口的西陲将校也不胆怯,反而撅着嘴角与他对视,知道这帮心高气傲的西陲将校不是自己在这靠画几道横竖就能说服的侯霖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圈套是不高明,瞒不过霸王,可他必须得来。”
打断侯霖的汉子得寸进尺:“侯爷、要是不来呢?”
一声‘侯爷’声调拖长,调侃十足,怕侯霖挂不住脸的李义轻咳一声,用胳膊肘捅了这人一下,比起侯霖在西陲军积威太多的李义威慑之后,这人才收敛几分。
侯霖死盯着他,片刻后低下头,手里拿着树枝点了点代表汉阳城的石头道:“霸王不会坐视不理,看着汉阳城落进我军之手,让我们稳固住现在夺来的地界稳扎稳打,他知道有诈,也迫不得已一定会来。”
“既然用了跋涉攻坚的虎骑营作为哨探,说明霸王心里很急,他急什么我不知道,但打仗就是看谁稳得住,这点我明白的。”
侯霖扯了扯外翻的左衽胸襟,那人已经遁进人群中默不作声。
侯霖也没有乘势在出言指桑骂槐,他心知肚明,在场的将尉里对他心服口服的没几个,表面上和气恭敬的李义也仅仅是表面。正要到了战况危急的紧要关头,他这个本就是空架子的雍凉侯就会彻彻底底变成一个花瓶。
凭借自己本事成为西陲五庭柱的谢狄春和李义绝然不会到那时让他来发号施令,只会觉得他碍眼。至于青州军这边……
侯霖站起身,用脚尖踢开石子,看着正在驱热扇风的云向鸢,心中茫然。他能猜到谢狄春和李义心中如何作想,可对当初在岩城冰天雪地里背他逃出生机的云向鸢捉摸不透。
服众二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更何况是身边这帮虎狼之师?
侯霖甩开树枝,看了眼不知何时一样被孤立在外独立一旁的荣孟起,仍旧风度翩然,不负凉州幼麟的名号。
人艰不拆啊!
与此同时,汉阳城西的厮杀也拉下了帷幕,白甲成血甲的雪狼营伍长一步一瘸的牵着虎骑营放在一边的辅马走进脑袋尽被割掉的血泊里,四仰八叉的躺下。
手里提着两颗人头的碧眼羌人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背后的枪袋里已经一根不剩。
雪狼营胜了,却是惨胜,余下不到一半的人数更是人人带伤。
看着大腿上还插着一根箭矢的伍长碧眼羌人沙哑问道:“老甘也死了,这小子在西陲边上冒着箭雨都毫发无损,居然会死在一把叛军丢出的短剑上,呵呵!”
看着笑容苍凉的碧眼羌人,雪狼营伍长强忍着疼痛支撑坐起道:“十颗脑袋,勉强交差了,把兄弟们尸体也一并带回去吧,往回走的路上应该是碰不到叛军了。”
一直和伍长不对眼的羌人抬杠道:“碰到了呢?”
“一样带回去!”
羌人面色柔和了许多,抱拳挺直了腰板:“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