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子双臂撑在地上,身体轻抖,耻辱远大于肉体带来的疼痛。
他咳血不止,嘴角两边两缕触目惊心的血迹长流胸襟,身上皮裘镶嵌的薄甲根本无法阻挡这飞来一枪的威力。
马朔北抽出佩剑,纵马面对数万匈奴游骑奔驰,耀武扬威的跋扈身影嚣张到了极致,可匈奴万骑只有沉默,看着欲以扬鞭踏中原的神之子躺在地上,年少的匈奴儿郎已是眼眶通红,泪眼娑婆。
马朔北高举剑身,立于万余匈奴游骑面前,纵马奔驰,厉声高呼道:“匈蛮可见我燕阳雄武!”
一声怒吼如乱石拍激浪,不少性情酷烈的年轻匈奴儿郎跃跃欲试,似乎想要群拥而上将马朔北乱刀砍死,位列游骑群首的当户喝道拦住已经拔马准备上前的几骑:“草原儿郎虽死犹荣!长生天的子嗣也如此!难道你们想让王庭蒙羞么!”
马朔北笑声越发放肆,他拔马走到喘着粗气,身下青草被血珠压的直不起身的神之子跟前,看向马昊明。
爹,当年你生擒匈奴亲王,孩儿心神向往久矣,今日终得如愿以偿!
不少匈奴游骑已经闭上眼眸,不忍看神之子被汉人割下首级的一幕,士气瞬间跌宕至谷底,连同几个为首的大当户,都已经下马跪倒,嘴里嘀咕不断。
马朔北举剑,架在神之子脖颈处,挑眉道:“可还敢觊觎我大汉江山?”
神之子咳血笑道:“只要匈奴一日未曾亡族,吞并九州之心便不死。”
马朔北勃然大怒,剑刃已经在神之子脖颈上划出一道渗血剑痕,他双手握着剑柄,舞起剑刃。
在矮丘上张望的马昊明之前抚剑的手已经紧紧攥着,所有人都目不转睛,任凭草原狂风呼啸也尽力睁着眼,要亲眼目睹草原之主的人头落地。
唯独雪海山皱起眉头,觉得不对,五脏六腑受损折伤没有当场毙命还说得过去,可这神之子分明心口已经让虎枪戳穿,怎么还没咽气?
马朔北高举剑柄,怒喝落剑。
本名延卓的草原之主一只手抓着捅穿他左胸膛的虎枪枪杆,一只手已经悄然摸到身旁的亮月弯刀把柄上,看到马朔北举起长剑,门户大开,他发出嘶声竭力的怒吼,猛然坐起身,受到压迫的左胸口枪杆缝隙飞溅血花,忍着剧烈疼痛的他松开把握枪杆的左手,抱住马朔北的腰间,将整张脸贴在燕阳链甲上,右手刀尖直贯马朔北虽有坚甲保护,可破甲后柔软的肚腹。
这一突兀变故让已经举起虎枪准备发出威武声响的燕阳骑阵像被寒冰凝冻一样,连已经觉得大事可定的马昊明脸上笑容也凝固。
马朔北吐出一口腥甜,缓缓低下头,神之子手握着刀柄也抬起头。
笑意如春风。
长剑落地,刀尖贯出。
马朔北跪倒在地,两个人相互抱靠在一起,看似含情脉脉的一幕却异常的血腥。
一人左胸膛枪口透骨,一人腰背刀尖滴血。
神之子张嘴咧开血口长啸,扭动刀身,马朔北两眼渐渐无光如琥珀色泽,仰躺在地上。
雪亮的弯刀抽出,连同刀柄和握刀的右手,都是鲜红斑驳,触目惊心。
对阵两方在短暂的惊愕和讶异之后,匈奴游骑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用匈奴语大喊长生天护佑。
在万人注视下,没有人在会怀疑他的身份,世间有何人心口被贯穿碾碎后还能存活?
马昊明微微张着嘴,不敢相信。骑阵前的雪海山眯着双眼自言自语喃喃道:“心右之人……”
他拍马上前,准备要了结掉神之子的性命。几个匈奴当户喜不胜收,在马朔北举剑的同时,他们已经在心中暗想草原再一度群龙无首四分五裂该何去何从,这一转辄变故将让他们脑袋空白,看到燕阳骑阵中有人冲出才反应过来,嘶喊道:“冲锋!”
大地震鸣。
马昊明亲眼看着长子马朔北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明知道不可能出现奇迹的他心中还存着希冀。
凭什么这匈奴胸口中枪还能活着,我儿却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