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那个贤名在外,韬略在胸的亭安王,绝不是他的伯乐。
……
东羌郡内。
自被黑羌入境大肆劫掠后,东羌境内多有荒废的关隘辖口,苦于这些年为平暴乱而府库枯竭,拿不出多余银两用于修整关隘,就连官道沿途的几百座驿站都裁员裁的干干净净,东羌境内也就多是荒凉的破败残景。
自打入了东羌郡,侯霖才彻彻底底的知晓凉州苦寒,以武威东羌之最究竟是何模样。
三万多平叛将士一路开拔,在除去宁燕一派的将尉之后,难免军心动摇,均被侯霖用被乱贼谋害给搪塞而过,余下的将士有不少起了退堂鼓的,好言加雷厉风行的镇压之后,这才有了安稳趋势,可步入东羌郡后,不过五十里路途,就有两拨马匪盯住了他们的哨,估计是瞧上了兵器甲胄,尾行了十几里,侯霖原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意装作没看见,可这帮马匪得寸进尺,见这伙不打旗号的官军不动弹,骚扰了几次,在扎营歇息之时还有几百马匪一波冲奔劫走了几十匹战马,真正触怒了侯霖。
一个眼神的交流,云向鸢便带着岩城大败但损伤甚少的骑都尉追赶这批马匪,一路箭来枪去,只剩下寥寥十几骑马匪得以逃命,不光顺到手的战马一并还了回来,还搭上了几百条性命。
龙刀枪刃上鲜红的云向鸢大大咧咧的坐在侯霖身边,一双眸子冷不丁的就往已经习惯跟着行伍昼行夜休的凉州长史曹昭华身上瞅,对这位凉州长史云向鸢没太多好感,反倒是荣孟起和侯霖心生亲近,一路上经常交流寒暄。
褪去大红官袍的曹昭华换上一身臃肿但暖和的大棉袄,裹着双手坐在火堆旁取暖,对云向鸢颇是古怪的眼神视而不见,自顾自的掏出水囊架在火堆上烤温。
云向鸢凑到侯霖身边道:“你不会真要带着他到西陲边塞上吧?他可是凉州长史,西陲的几个将军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怎么样?战马讨回来没?”
云向鸢佯怒道:‘打我脸不是?老子出马还能让这帮没出息的马匪得了便宜还全身而退?不光咱们的战马找了回来,还从他们那搞来了几十匹,不过说好了,这些战马既然是老子搞到了,你就别想插手,老子这三千多弟兄都是重骑,这样的行进已经有不少战马病死冻死了,刚好换上一茬。”
似乎是想起燕阳铁骑那人马皆甲重则千斤的奔牛态势,有些心虚的云向鸢又补充道:“不过看在咱两交情上让你十匹还是没问题的。”
侯霖换出一双牛皮靴子,把脚上的一双倒面搁在火堆旁烤,哼唧一声道:“你不号称一杆枪让男子魂飞丧胆,一杆枪让女子欲罢不能么?怎么连个长史都怕?”
云向鸢认真道:“说正经的,我们三万多人人人背着败军之罪,更是导致大半个陇右郡落入叛军手上,郡府苍城被围,这在挂个绑架朝廷命官的罪名,虽说虱子多了不痒,但也不能就这样背下去。”
侯霖这才抬眼瞥了他一下道:“没有这位长史大人,我拿什么和西陲几个将军搭上线?”
云向鸢眼眸精光一闪,看了一眼没听到他们小声交谈的曹昭华问道:“他答应了?这位曹长史我不熟悉,可如果他上了我们这艘贼船,成了还好,不成就得被拖下水,哪个有脑子的人愿意干?”
曹昭华淡淡一笑,抬起头笑意盈然的望着云向鸢道:“云将军此言差矣,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说句良心话,对骠骑将军和十万平叛将士,曹某心中有一杆秤砣,叛军之所以能赢,是因为他们输不起,至于为何战败,想必云将军应该比我这个局外人要清楚的多。”
被听到的云向鸢也不尴尬,咧着牙口道:“打开天窗说亮话,曹长史要是因为怕不从会被杀,那我就替旁边这位兄弟答应你,不管你愿意与否,性命在我们这无忧。”
曹昭华取下烤热的水囊,直视云向鸢道:“审时而度,伺机而行非曹某所为,在苍城时从郡守府到守城士卒都把你们青州兵马祖宗十八代骂了个上下,我是一句话都没吭,曹某生平两不做,一是锦上添花,二是落井下石。侯都尉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一路交谈我又知侯都尉心中的沟壑谋算,这趟西陲的浑水,我是趟定了!”
云向鸢被曹昭华侃的有些昏头,摇头小声道:“真能说,不愧是长史。”
侯霖徒手把雪地刨出沙砾,抓上一把举起张开,沙砾与雪花一同随风往北飘去。
侯霖大声喊道:“今晚东西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