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着数千友军送死的甘宪在这一刻当然不会去想这骑身上的官军甲胄和他如出一辙,只是冷冷的道了一个字:
“杀!”
一直稳着不动的中坚营不但没有摆好阵型迎战,反而开始后退。甘宪连瞧都没瞧跪在他马下的侯霖一眼,拨马便走。
不知从哪钻出一个人影,突兀现身在中坚营的步卒堆里,与随着军阵往后的军士不同,他推开几个士卒手里攥着一块圆润的石子,弹指一挥间,离着还有数丈远的甘宪便一声低呼,胯下骏马左前蹄一折倒在了地上,将马上的甘宪掀飞出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休说还没起身的侯霖毫无察觉,就连护卫甘宪的几名练家子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情急之下哪有闲心去追究元凶,慌忙从马背上翻下,扶起头盔因为颠簸将大半个脑袋遮住的甘宪。
一击得手的黄楚邙嘿嘿一笑,趁着人吼马嘶的时候浑水摸鱼走到侯霖身旁,一把拽起他道:“云将军放心不下你,说这姓甘的小子肯定没安好心,你他娘的也够窝囊的,底下弟兄被人当箭靶射,你就光看着,要不是云将军神机妙算……”
侯霖这才如梦初醒,一拍脑门反抓着黄楚邙还握着一颗石子的左臂道:“快走!”
严虎带着左都营爬了足有一炷香时间的高丘,在秦舞阳胯下的神骏伏枥驹脚力下,不过几息光景。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对驭马之道已经超凡入圣的秦舞阳而言就像喝口水吃口饭一样简单。
伏枥驹后面吊着的数千叛军士卒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刚才秦舞阳扔的人头是丑牛将首的,更是怨骂声一片。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队之中更尚此道,主将都让人砍了脑袋,还想在叛军军营里混口饭吃的这帮凉州男子没有理由不报仇。
看着秦舞阳一骑绝尘,跃下高丘,身后的叛军穷追不舍,他们自然不会红了眼失了智从数丈高的土丘一同跃下,而是三五成群开始顺着流砂滑下,不杀秦舞阳誓不罢休。
甘宪被扶上马时,秦舞阳已经离他只有咫尺之远。赤裸上半身的壮汉本就是个暴躁性子,隔岸观火却被引火上身之后,观景的雅兴都被戮气充斥,见到几人扶起小主子之后挥舞着宣花斧便拍马迎上秦舞阳,没有任何留情之处,宽有指头粗的宣花斧刃面直朝秦舞阳首级挥来。
这种能在甘宪面前露一手的机会可不多,他们这帮依附甘家的草莽豪杰都想为日后找个靠山,不怕自己斤两能挂断干家这颗参天大树,只怕这棵树风雨飘摇就受不住。见到这看似鲁莽其实心思比谁转的都快的汉子先行抢攻,除了那名老者外大多都是细不可闻的冷哼几声。
只是下一瞬,他们就不这样觉得了。
见到有人拦在马前秦舞阳只是单手起矛,在这精壮汉子看来就是寻死行径,既然能被甘宪看中他自然不是绣花枕头一个。不论军营还是绿林用大斧的如凤毛麟角,这凤毛麟角内能出名的更是少之又少,他这看似蓄力停顿的斧刃在挥出的那一刻却如雷霆降世一般,先见光影后闻斧声。这外行看着不过靠蛮力厮杀的一击堪称他闯荡多年最精髓的一招。
秦舞阳不见慌乱,矛尖轻点斧刃,将其锐势一阻,一只手拖掌在矛柄把手处,轻轻一掌排出这持斧的精壮汉子便闷哼一声,死死握着斧头的两手虎口不知如何出现两道血痕,险些脱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