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侯都尉吧。”一个身穿大汉明光甲的中年男子看着侯霖问道。
侯霖还没习惯这个称谓,愣了一下才注意道这人指的是他。
“下官侯霖,见过袁都尉。”
这几日马瑾回了燕阳府,本来就没几个朋友的侯霖更是足不出户,整日卧在医馆床榻上翻书,要不就和临时充当门神的几位大儒闲聊,闲暇之余做足了功课,面前这人是御林军七品搜粟都尉袁蒙,汉官制虽是以文治武,却只在同级之间分明,这位从伍多年的袁校尉高出侯霖半级,自称下官无半点不当。
“不过半级之分,不用如此。”袁蒙打量侯霖几眼说道。
侯霖点头,但心中不以为然,多少人穷极一生在官场上都难行半步,半级之差可说是隔江之壑,碰到个官架大的上司可以让人憋屈到死。
袁蒙看到侯霖依旧一身破旧布衣,眉头一蹙,问到“侯都尉,你的官服莫非还没发下来?”
“发是发下来了,可我穿惯了这身布衣,一时还不适应那身官服。”
袁蒙闻言眉头一挑,几分多年在军中历练出的杀伐之气让侯霖心中一慌。
“侯都尉,袁蒙看你年纪不大,本不想多言,但我觉得既然同领军令,此远去凉州,有些话还是应该说出来好。”
侯霖镇定心神,歉意一笑:“袁大人请说。”
“袁蒙是个粗人,可能话会过重,还请侯都尉不要往心里去。”
他挥手让身后的侍卫去帮忙装车,顿了顿道:“侯都尉的事迹这些天我也是听了不少,能够得到陛下的赏识说明侯都尉也定有过人之处,但一入朝野,可和学士府内不同,若是某个妒忌侯都尉的大人前来视察车队,看到侯都尉上任第一天连官服都不穿,就能定你个不敬不尊的罪名,这事说小了确实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往大了说就是欺君罔上,败坏朝纲,砍头都不为过。袁某虽是军伍出身,但御林军中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出于好意,也就给侯都尉提个醒,没别的意思,还望侯都尉多注意这些细节,路上经过的关隘城池很多,免不了遇见些难琢磨的主儿。”
侯霖听后心中凛然,他压根都没想这么多,听了袁蒙的一席话后,侯霖认为自己确实还是想的太浅,看来这小小的从七品治粟都尉都不是这么好当的。
侯霖拱手行礼道:“多谢袁大人提点,确实是我疏忽了。”
袁蒙看到侯霖谦虚的态度,心中长舒了口气,此举非是出于好意,却也无半点恶心,他怕的是侯霖借着天子的恩宠乱施号令,在车队里胡作非为,否则凭借他能看着多年挚友无缘无故被拉出去杖刑,却一言不发的定力,别说侯霖这种小疏忽,即便人没来,他也生不出一丝怒气。
都言军营沙场是磨砺热血男儿的好地方,可这长安城的华贵之气渲染到了军营里,哪还有半点醒时挑灯看剑,醉里豪言放阙的样子?御林军里那些凭着家荫恩泽进来的子弟,哪个不是天天明里暗里比着谁佩剑上的镶珠更大更亮,谁的铠甲上金片玉珠更多,这让从底层攀爬半生才到这个位置的袁蒙不知几次醉酒谩骂,说这本该每日沾着尘灰、留着汗水的军营成了朝中显贵们的“怡红院”。
立个下马威杀杀侯霖的锐气,倒也不算欺他年少,毕竟他所言确有其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侯都尉若能放在心上就好,袁某先去视察装运情况,侯都尉请便。”
“诺。”
侯霖拱手,将脸埋在袖后,看到袁蒙走远才打开随身带着的包裹,将那身红色锦带,胸口绣着黄鹂的七品官服套在身上,说不出的别扭。
侯霖刚穿好官服,正琢磨着这么威风的一副配着草鞋有点不伦不类的样子,左手捏指打起算盘,寻思着买双配得上这身一副的靴子,就看到一名御林军的将士走到他面前,恭敬的行了一左拳抱胸的大汉军礼问:可是侯都尉?那边有位亲王在找你。”
侯霖一想除了逸亲王剩下他谁都不认识,自然不会有别的皇族子弟来找他,急急忙忙将锦带束好,来不及整理下衣服,侯霖就慌张的往城门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