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香玉本不想说她正在享受一天中最好的时光。
午后的观鲤亭,阳光好,温玉好,锦鲤好,紫枫好,美人妖娆,老酒酌喉。
她眯着眼抿酒的时候,左边的美人正唱着:“只看那、斜阳孤鸿剪,伊人叹罢、碧波染朱纱……”颇有萋萋之意。
右边的美人则轻含一口茶,无限感叹:“那位叶家的当家主母倒是厉害,生生将那丫头给逼死了,初生的孩子一口奶都没吃到就给送到老家去养着,可怜见的,幸好孩子的姥姥的婆家那边与芠州温府的旁支南郭家有些渊源,这才活得下来……”
正是好八卦,抵得上一出折子戏。
碧香玉嘴里裹着酒液,李嬷嬷则哭丧着脸走近前来,伸出滴着血的十个手指头,无限哀愁地问解毒是否成功,却被碧香玉递上一块甜糕打发到一边去了。
云牵这毒,毒性不算烈,强在吸收快效果立竿见影,后遗症小,多用来引导出真话,是碧香玉用得最顺手的。
方便是方便,不过解毒就有些麻烦,需饮用特制的茶水十盏,同时将十个手指头扎针放血,这中间是不能去恭房排泄的,那李嬷嬷第一天解毒就痛得呼天喊地,一听说还得连续五天受这么一遭,差点大小便失禁,也算是尝到了厉害。
正是听八卦的好时候,碧香玉抬眼就见着孟琬儿和俞萍莲相携而来,那姐妹情深的模样真真是羡煞旁人。
毕竟是新来参加联谊会的娘子,还是等级比较高的,她碧大管事连忙不露痕迹地把酒壶一推,端着个老鸨接客的模样站起来迎接:
“哎呀,看这巧得,奴婢正听着四大家族的趣事,两位娘子竟然就过来了,瞧着孟娘子这天仙儿似得模样,奴婢可都要惊叹得忍不住匍匐谢天恩呢!”
碧香玉故意忽视了俞萍莲,只把那孟琬儿夸。这孟家二小姐果然不愧是丰州上层社会中排名第二的美人,只看那淡若青烟的气质,那弱柳扶风的姿态,怎不叫人心生怜惜?
这边碧香玉在殷勤谄媚,那边被冷落的俞家三小姐俞萍莲可就不乐意了,但又不好发作,她只得把眼珠一翻:“下三滥的风月场来的贱奴,自然是没有多少见识,若不是听说这亭子被占着办了什么会,琬姐姐又有兴趣,本娘子才没空看你这碍眼的东西!”
孟琬儿则柔柔地将那俞萍莲的手轻按,柔柔地抬头,又柔柔地对碧香玉一笑,再温和有礼的说道:“醒月总管事请勿计较,我这莲妹妹说话不好听,但心却是好的,可不要说与世子爷听才是。”
碧香玉轻笑:“那是自然,奴婢向来钦佩您这般有学识的主子,还是孟娘子考虑得周到,提醒得对!”要不是您刻意提醒,本管事都没记得向风子期打小报告来着。
这女人心呐,海底针呢。
被坑得不知不觉的俞萍莲,又好死不死跟上来一句:“哼!说与世子爷听就她敢?!凭她一个贱蹄子再能怎么魅惑世子爷,便是升到管事也还是个奴才!”
碧香玉:“……”宁可得罪翩翩君子、不可得罪我等小人,俞小三你是蠢呢还是蠢呢还是蠢呢?
她忍住了把腰带里藏着的新制药剂拿出来试验的冲动,只媚笑一声,更是把身子躬得低一些,将孟琬儿迎上有软垫的座位,谦卑地说着:“联谊会只为主子们共谋福利,来者自来,去者自去,座位不分尊卑,孟主子莫追究才是。”
孟琬儿柔柔地点头,温顺地坐了,又招呼各位美人继续刚才的玩乐,待丝竹声再起时,那俞三小姐又闹起来了:
“这是哪个贱奴提议的布置,本娘子还未入座,怎的地儿就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