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白素素当即凝神感应,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异常。
“这县衙中有大气运的官员,就在那里。”常晋伸手指向光亮处。相隔十余丈远,他仍可以清晰感应到一股赤青气高达三尺有余,粗如手臂,挺拔屹立,宛若利剑。其中还有一枚印玺漂浮,显示对方乃是官身。
在人道几近崩溃的县城,发现大气运官员,本身就有些怪异。略微沉思,他还是低声吩咐道:“我们过去看看,”
站在门外,神识略动,屋内一切清晰显现。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端坐在书桌前,此人头戴方巾,身着宽袖长袍,神采俊朗,举手投足显出几分肃穆和威严。
房间内另一人是位面相清癯的老者,对方立在桌旁,轻声道:“老爷,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天还要巡县。”
“郭先生,你先下去休息,我再看一会儿书。”中年人摇摇头回答。
老者双目盯看着对方,几次欲言又止。
过了片刻,中年人再次抬头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话要讲?”
“老爷,斩杀河神一事,还请你三思。”老者终于开口道。
“怎么,先生可是要阻止本县做此事吗?”中年人淡淡的问道。
“老爷,河神娶妻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小的这几日暗中在县内打听,这事情已经在沙洋县内形成惯例,庙祝、下边的胥吏,还有附近乡老……这些人全部插手其中。老爷刚上任不到两月,不易树敌过多。他们如果知道老爷打算对付河神,恐怕都会阻止,甚至还会暗中对老爷不利。”郭师爷再次劝道。
这中年人就是沙洋县新上任的知县梁宗宪……寥寥几句话,常晋已经知道自己先前猜测错误。
原来此人也对河神娶妻一事深恶痛疾,打算借机将其斩杀。至于白日自己在城门口看到的告示,应该是其迷惑众人的举动。
“哼,吾乃乖崖先生的学生,当年曾随先生剿灭过藩王叛乱,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不过些跳梁小丑,有手段尽管使出,本县令还怕了不成。”梁宗宪话从口出,头顶气运猎猎,更增添了几分豪情。
原来是乖崖先生的学生,常晋回想起数年前未登临神位时,心中惑道,不知未来路该如何走,听闻乖崖先生路过凤山驿,当即上门讨教,正好看到对方著书立说。
其中有一句常晋到现在还记得清楚“儒者以本心,心既是理,道在心中”。对于此说,常晋很是欣赏,但并未完全赞同。
在他看来,此学说仍有缺陷,并没有跳出儒学来看自身,也不能完全解决世俗人道遇到的问题。
是以在乖崖先生欲收常晋为徒时,他直接了当的拒绝。
梁宗宪不知得乖崖先生的几分学问,但这一身胆气豪情,倒是和乖崖先生很像。
正思考着,又听那老者劝道:“老爷,你即使不怕那些胥吏乡老使坏,可也要考虑河神的本领。此神能够占据河神之位二十年不倒,岂是那么好打杀的。如今道院不肯插手,单凭世俗的力量,怎么可能斗得过河神。”
“道院那些人自私自利,怎会管百姓的死活。至于如何斩杀河神,本县令自有应对之法。”梁宗宪笑道:“昔年吾跟随先生学习时,曾听先生讲过神道种种。这神灵看似强大无比,其实一身神通法力皆来自于世俗信徒赐予的香火。究其根基,仍然依附在世俗人道之上。吾这县令官职,掌管世俗一县之地。只要吾下令禁止百姓向河神供奉香火,自可断其根基。”
“老爷要下令禁止百姓祭拜河神?”老者听闻后,脸色大变,急声道:“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吾已决定,在河神娶妻之时做贬斥祭文,历数河神十大罪状,斥责其为邪祭淫祀,禁百姓祭拜。数招齐下,定可引得人道感应,降下反噬,将那河神斩落神坛。”
“老爷,若是河神并未跌落神坛,倒是来县衙寻仇,又该如何?”师爷再问道。
“敢来县衙寻仇,那吾只有以身阻止了,看它敢不敢杀了本县令。”说道最后,梁宗宪话里带着凛然。
话才落,常晋就感觉梁宗宪头顶气运猛然高涨,大印上下翻飞。这是梁宗宪以死明志,得人道感应,气运大炙的缘故。
看来梁宗宪早在定下计策之时,已经将后果考虑清楚。为斩杀那河神,宁愿牺牲掉自己的性命,让人道以此反噬。
能有此觉悟,看来梁宗宪得了乖崖先生的真传。
常晋不想再偷听下去,冲着白素素一点头,在窗户外轻声道:“曲曲一个河神,梁县令何须赔上自己的性命。”
“谁?”听到外边传来声音,屋内两人大吃一惊。
梁宗宪下一刻已经反应过来,“呛啷”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整个人大步跃出,很有几分英武胆色。
不过等他站在院中,看到窗外是两个书生,又微微一愣:“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夜闯县衙?”
“梁县令勿怪,吾等白日在城内听说沙洋县新晋县令是个昏官,居然贴出告示命治下百姓捐钱为河神购买新娘,心中很是气愤,就想来县衙一探究竟。刚才听过梁大人和师爷的交谈,才知道吾等错怪了。”常晋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