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修把刚喝进嘴里的热茶喷了朱由楫一脸。
张允修顾不得向朱由楫赔罪,变戏法似的掏出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起来。
“殿下,皮村四十二家农户,共借款三十两,若是按一分年利,每年所得利润为?三钱银子!这还不包括雇工的费用!殿下,这……”
张允修呆呆的抬起头,发现满脸茶水的朱由楫,急忙上前赔罪。
朱由楫毫不在意,一把拉住张允修的手说道:
“先生,不能如此算账。皮村人少利薄是不假,可整个通州有多少农户等着借钱?整个北直隶有多少农户?整个大明有多少农户?”
朱由楫一边继续擦干脸上的茶水,一边拉着张允修走到窗口,指着血色般的残阳继续说道:
“先生,一旦这一分年利的招牌打出去,通州城内的贫苦百姓定然蜂拥而至!到时候先生还怕赚的银子不够?想象一下,各地的士绅豪商被先生踩在脚下,家家百姓立上先生的长生牌位!这是何等的痛快!何等的荣耀!”
果然,张允修听完朱由楫的话有些动容。
朱由楫接着说道:
“当然,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百姓们纷至沓来,士绅豪商的反击也会接踵而至。
本王会和锦衣卫、东厂打招呼,全力照顾先生。甚至皇爷爷那边,本王也会吹吹风!现在最关键的是,先生有没有大决心!敢于和天下士绅为敌!”
“大决心,大决心……”
张允修不停的小声重复皇孙的这句话。
“哈哈哈……”
沉默半晌的张允修突然放声狂笑。
“家父当年冒天下之大不韪,行一条鞭法、量天下土地,早已得罪过天下士绅!家父能做得,我这个不孝子为何做不得!”
“哈哈哈哈……”旁边的皇孙朱由楫亦是放声大笑,甚至眼泪都笑的出来。
朱由楫大笑的原因,当然不是敬佩张允修敢为天下先的举动,而是——
“来大明三年多,终于有人替皇孙背黑锅了!”
……
商讨完框架,剩下的就是细节问题。
比如这放“高利贷”的商铺名称,朱由楫想都没想就写下了五个张牙舞爪的大字——农村信用社。
朱由楫当然想不到,书写这五个目不忍视的毛笔字,会成几百年后汉语十级的终极考试,坑害了无数留学生挂科。
……
手下读书人奇缺的朱由楫,特意询问了张允修的进士学生是谁。
张允修听闻皇孙询问自己的得意门生,亦是自己在乡下收养的孤儿,洋洋得意的说道:
“吾门生乃是丙辰科二甲六十名,名张元芳”
朱由楫笑道:“元芳?好名字!不知这张元芳现居何职?”
张允修道:“元芳本为顺天府经历,万历四十五年辽东经略杨稿去职,辽东官场震动,元芳迎难而上,主动请缨出任沈阳推官。”
张允修缕缕胡须,继续说道:
“前几日收到元芳来信,现正受辽东经略袁应泰委派,督战抚顺关。元芳之仕途不可限量啊!”
“噗……”
朱由楫嘴里的热茶也喷了张允修一脸……
……
千里之外的辽东,抚顺关。
几夜未合眼的张元芳望着退却的女真士兵长长出了口气。
自从前几日送给野猪皮一份“大礼”,抚顺关便遭到了建州女真部的疯狂攻击。
张元芳靠着坚固的抚顺关,并不怕被攻陷,唯一担心的是兵力不足。
旅顺守将李开芳受辽东经略之命前往辽阳,抚顺关已经向辽阳告急。
张元芳相信,只要李开芳带兵回援,抚顺关定然不可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