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姮闻声望去,抬眼便看见琬姒和沛珊,站在一旁,而沛珊只是低着头,以手掩面,楚姮见了琬姒,便于惠茜一同屈膝行礼,琬姒吩咐了起身,便道:“原来妡嫔也在,许久不见妡嫔,妡嫔好像清瘦了许多,可是入宫多日,皇上不曾召见的缘故,若是这般,本宫倒也可以在皇上面前提一提。”
自从楚姮封嫔以来,便很少向皇后请安,也很少看见琬姒,如今琬姒一开口就羞辱她,心里难免觉得下不来台,楚姮勉强一笑屈膝道:“多谢娘娘关心,想不到娘娘今日同嫔妾一样的兴致,同被锦华苑的百花吸引,真是缘分呢?”
琬姒冷冷笑道:“妡嫔以为只是缘分吗?本宫今日是与杨贵人一同来锦华苑赏花,不过本宫能与妡嫔在此相遇,完全是跟着冯顺容手中这只畜生来的,冯顺容你可知罪。”
楚姮和惠茜茫然相望,虽然不知道琬姒是何意,但是琬姒的位分在她们二人之上,楚姮忙拉着惠茜盈盈拜倒,道:“嫔妾不知冯顺容何处得罪了娘娘,还望娘娘明示。”
琬姒扬一扬嘴角,侧身道:“你们二人抬头看一眼杨贵人的脸便知晓一二了。”
楚姮抬头望向沛珊,刚才沛珊以手掩面,楚姮并未注意,仔细观看楚姮才发现沛珊脸上那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不知贵人妹妹脸上的伤痕是怎么弄的。”
琬姒眉心一沉,厉色道:“杨贵人脸上的伤痕就是你们手中那只畜生抓伤的,本宫与杨贵人来锦华苑赏花,就看到这只畜生趴在一旁,杨贵人看它雪白可爱,就抱起来逗弄两下,谁知这只畜生,竟然发性抓伤了杨贵人,冯顺容,这只畜生是你所养,如今它将杨贵人的脸抓伤,你敢说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温有盛,还不把这只畜生抓下去乱棍打死。”
惠茜听得琬姒让人打死粟子,忙上前道:“容妃娘娘,粟子只是一只畜生,无心伤害杨贵人的,是嫔妾没有看好它,才让它伤了杨贵人。”
“无心?”琬姒凤眼微眯,目光牢牢的锁定在惠茜身上,惠茜只感觉有千万根芒针刺在自己身上,不由低下头不敢去看琬姒,琬姒眉眼一挑,继续说道:“冯顺容自入宫以来,便是一枝独秀专宠,可是自从杨贵人承宠以来,你的宠爱便不如从前了,你嫉妒杨贵人,所以便纵容你手中的畜生毁了杨贵人的脸,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偏偏是你养的猫抓伤了杨贵人的脸,冯顺容本宫说的对不对啊!”待琬姒说道最后一句时,语气也变的森冷,惠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低头道:“嫔妾不敢。”
“不敢?本宫看你敢的很啊!恃宠而骄,嫉妒杨贵人得宠,别以为你的一切罪责,可以完全推到这只畜生身上。”语气凌厉,直逼惠茜,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楚姮低身道:“娘娘,可否听嫔妾说几句。”
琬姒扫了一眼楚姮,嘴角间的笑意似有似无:“好,本宫看你还能说什么。”
楚姮脸上保持这一抹淡淡的微笑,缓缓道:“粟子的确是冯顺容所养,但是粟子一向温顺,从来都没有抓伤过人的时候,若是春日发性时,可能难以避免此事,只是现在已经过了猫儿发性的时日,而且嫔妾刚才看到粟子的身上也有几道血痕,想必是有人弄伤了它,才会让它发性抓伤了杨贵人。”
沛珊听得楚姮说完,忙接口道:“这畜生抓伤我时,我一时慌乱,难免抓伤了它。”
琬姒瞥了沛珊一眼,沛珊低头不在多言,琬姒盯着楚姮,轻蔑一笑,道:“妡嫔这么说,是说本宫冤枉冯顺容了,妡嫔所说不过是揣测而已。”
“那娘娘口中所说冯顺容指使粟子抓伤杨贵人,不也是娘娘的揣测吗?依嫔妾看,粟子抓伤杨贵人,实属意外,若真是冯顺容故意为之,那冯顺容怎知杨贵人何时能来锦华苑,能否碰到粟子,就算碰到粟子,冯顺容怎知杨贵人会将粟子抱起,娘娘奉旨协理六宫,自然要公正宫中法纪,刚正不阿,若是娘娘今日真因为粟子的缘故发落了冯顺容,他日若是让宫中之人议论起来恐怕会有损娘娘名誉。”楚姮说完抬头望向琬姒,目光坚韧,琬姒冷然道:“几日不见,妡嫔的嘴倒是越发伶俐了,跟本宫顶嘴起来头头是道。”
楚姮屈膝道:“嫔妾不敢,嫔妾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琬姒抚着鬓间的水晶簪花,道:“就事论事?那你也就是说本宫故意污蔑你们二人了,来人给本宫掌嘴。”
绿萝闻言,劈头就给了楚姮一个耳光,道:“凭你什么身份也敢跟我们娘娘顶嘴,纵使妡嫔小主是楚国公主,但是现下是在大周,妡嫔小主是嫔位,又岂能以下犯上出言污蔑我们娘娘,这一耳光还请妡嫔小主,牢记自己的身份。”
楚姮自有便被父皇母后宠爱呵护,何曾受过这种耻辱,只是如今屈居人下,自己不过是被皇上厌弃的妃嫔,只能隐忍,楚姮咬住下唇,一言不发,直至腥咸的味道在嘴中散漫开来,才稍稍松开,琬姒款步走到惠茜面前,道:“冯顺容身上的香味真是淡雅宜人,想必这就是让皇上赞不绝口的百菀香的香味吧!本宫听闻冯顺容的母亲是出自香粉世家,尽得香粉的古方,不知道这古方之中有没有平复疤痕的方子。”
惠茜眼中一亮,忙道:“有的!嫔妾记得有一方子记载着生肌舒痕膏,便是生肌祛瘀,平复疤痕的。”
琬姒轻声道:“杨贵人的脸,到底是因为粟子才伤着的,粟子又是你养,纵使不是你指使的,也是由于你一时不察,让它伤了杨贵人,本宫也不想将此事闹大,如此你就好好调配这生肌舒痕膏给杨贵人,好让杨贵人的不留下任何疤痕。”
惠茜松了口气,道:“嫔妾一定将生肌舒痕膏好好的调配,好弥补今日的过错。”
琬姒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目光落在楚姮身上:“妡嫔以下犯上,但本宫念在你是顾及姐妹情深急于替冯顺容辩白,才冲撞本宫,便饶了你这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宫就罚你在这石子路上跪足一个时辰,再回去吧!”
楚姮叩头道:“嫔妾多谢娘娘宽恕。”
“娘娘,妡嫔姐姐今日冲撞娘娘,完全是因为嫔妾的缘故,嫔妾愿与妡嫔姐姐一同认罚。”惠茜说完,便跪在楚姮旁边,琬姒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在这跪上一个时辰吧!”琬姒说完便起驾离开锦华苑,琬姒走远后,楚姮侧头道:“你又是何必呢?陪我在这跪着。”
惠茜低头愧疚道:“姐姐今日受辱,都是有妹妹我引起的,妹妹又怎能弃姐姐而不顾呢。”
楚姮苦涩笑道:“容妃今日顶着雷霆之势而来,你我又怎能轻易逃脱。”
惠茜舒了口气,道:“好在容妃娘娘,肯息事宁人,只要我将生肌舒痕膏配好,想必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楚姮抬头,望向远方,许久才缓缓道:“但愿如此吧!”
石子路是用六棱石子铺成,最为防滑不过,如今楚姮跪在上面,感觉到石子的菱角已经刺进肉里,而现在又值盛夏衣衫单薄,尖锐的石子已经刺破衣裙弄出血来,一个时辰过后,楚姮只觉得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费力的起身,扶起惠茜,在宫人的搀扶下踉跄的朝昭阳宫走去,途中碰到几位位分低下的嫔妃在一处凉亭下聊天,看到楚姮和惠茜这般狼狈,难免惹来一阵讥笑。
九华殿内,沛珊手中握着珐琅铜镜,不停的看着脸上被粟子抓伤的血痕,琬姒夺过沛珊手中的铜镜,道:“好了,不要再看了,放心,本宫会让人治好这抓痕的,到时候你的脸看上去绝对和以前并无差异。”
沛珊抿了抿唇道:“表姐,珊儿有一事不明,今日你故意让粟子把我抓伤,不就是为了发落冯惠茜吗?为何到最后你又轻易饶恕了冯惠茜和妡嫔。”
琬姒拿起白玉茶盏饮了口茶道:“粟子虽然抓伤了你,但到底不是什么大事,若是这件事情闹大了,传到了皇后和皇上那,皇后也就罢了,但是皇上未必不会向着冯惠茜,到时候这件事情便就不了了之了,但不如现在这般,本宫还有机会,拔掉这根眼中钉。”琬姒说完嘴角的笑意不由的深了几分,这种笑容让沛珊只觉得浑身发凉,许久才能感受到,来自外界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