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袁家和厉家的渊源,那是从大梁开朝时就结下的情义。厉氏重诺,天下皆知,但世代相传相面观天之术的袁家却是很难有善终,于是每一代的袁家家主就会挑选有慧根的孤儿严加教导,让自家的孩子安然退出,所以虽说是钦天监的袁家,但除了第一代的家主是真正的袁家人之外,都是历代家主挑选而来的孤儿,传至袁苑这一代,谁也不知道真正的袁氏后人是谁,但根据这一传统,每个成为家主的袁氏后人,也有了自己的后人,也不失为功德一件。
而真正的袁家人,只有厉氏知道。历代的大梁皇帝派人各方寻找,想要从中得知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可百年来一无所获。
厉出衡和袁苑关系最睦,也在情理之中。
过了数日,杜且带着礼品去了钦天监府上。
袁苑先是一愣,但还是礼貌而周全地把杜且迎入府中。袁苑的妻儿不在京城,这是袁家历代的家训,一旦有了后代之后,就会送到没人认识的地方,由专人把孩子养大,因为孩子的成长过程不能没有母亲,是以妻子也会随同前往,从此不再回京城,而袁苑倘若能撑到致仕,也就能一家团圆。而大部分的时间,袁苑是孤独的,这是历代钦天监的命数。
“很少会有人愿意到我府上作客。”袁苑没有请她进内堂,而是在树荫下的凉亭摆了一方茶几,“一般而言,没有人愿意到江湖术士的府上拜访,除非是他想知过去未来,走到穷图末路之时。人总是愿意听到自己前途远大,而不愿意听到实话。”
杜且坦然落座,“但并非每个人的前程都是远大而光明的,若人人都是如此,又何来一人一命的说法。人人都有远大前途,这天下也只能有一个人高坐九重宫阙。”
袁苑笑了笑,“杜夫人所言甚是,但很少有人愿意承担这个道理,因为人都是贪婪的。”
“我相信袁大人这也是有人来的,尤其是那些愿意面对未来的人。”
“这么说来,夫人也想知道过去未来?”
“过去我比你更清楚。”
“也不尽然。”袁苑仍是面带笑容,“人总是选择自己想要获知的或者因为身处条件的限制,而所有局限性,尤其是夫人这样出众的女子。养在内宅深闺,对外界的认知始终是有偏颇的。”
杜且道:“那依大人之见,妾对过往存在怎样的偏颇?”
袁苑道:“我只是那么一说。”
杜且被绕晕了,无奈地摇摇头,“既然如此,妾想知道未来。”
“未来?”袁苑顿了一下,“有些人的过往既是未来,但有些人则不同,如夫人这般前世未能善终者,这一世都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弥补过往的缺失。”
“那么厉郎呢?”杜且目光澄澈,“他的未来又会是如何?”
“厉氏择主,光耀门楣,蛰伏五世之后重生,厉氏的未来必是股肱之臣,当之无愧的大梁第一世家。”袁苑淡笑,“厉相才情出众,朝中无人能出其左右,为圣人所倚重,年仅二十就已是当朝的右相,权倾朝野,未来又有何惧?”
杜且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么大人可否告知,厉相前世是怎么死的?”
袁苑大笑,“夫人太抬举我了,前世种种,我又如何能知晓?重生而来的只有夫人和厉相,至于厉相前世的死因,只有厉相自己清楚。”
杜且问不出她想知道的,讪讪地告辞。
临走时,袁苑把她带来的礼物还了回去,“夫人想来的话,可以随时上门,只要袁某有空,陪夫人闲聊几句还是可以的。”
杜且也不跟他客气,“厉郎都是什么时候到府上来?”
“这个……”袁苑只想说,厉出衡是一个行踪无常的人,尤其如今已是右相,只有他自己出现,否则他也是猜不透的,“袁某知晓天定命数,却无法得知厉相的行踪,夫人若是有心,自然能得知。”
杜且也不纠缠,坦然地告辞离开。
回到杜府,惊讶地发现曲灵源在府中等了她许久。
“师傅什么时候回的京城?”杜且记得他说过,暂时不想回京。
曲灵源无奈地说:“家中老母逼婚,我不得不回京暂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