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出衡坐在节度使府的议事堂上,脸色发沉,双眸幽深,见隋治堂姗姗来迟,表情更是沉得吓人,仿若一只蛰伏许久的狼,随时都保持着捕食猎杀的状态。
隋治堂心中有亏,上前时行动迟缓而又端肃,礼数十分的周全,甚至嘴角还带了一丝笑意。
厉出衡无意和他寒暄,直入主题:“本官这趟来,目的有三:扬州城发生命案,在本官没到任之前,由将军受理本是如常,但本官到任已经四天,将军没有移交到本官的手中,反倒令证物被毁,其罪当诛。此其一也。其二,受害人一家在案件尚未查清前,搬离扬州府,将军监管不力,治下无方,罪二也。胡乱抓人,纵妻子行凶,其罪三也。三罪并罚,本官取你虎符印信,暂代你的官职,你可有异议?”
“有。”隋治堂说:“你既进了节度使府,我就能让你有去无回。”
厉出衡说:“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官翻脸无情了。”
隋治堂还没等反映过来,在议事堂周围巡逻的士兵已悉数撤去,一队黑衣人从外间闯了进来,须臾间把正欲拔刀的隋治堂制服了,他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压在地上,身上的印信和虎符被尽数搜去。
“隋治堂,是你逼本官的。原本可以好好商量,不必闹得兵戎相见。可是你的愚蠢导致了眼下的后果,本官不得不以暴制暴,因为有些道理说出来,你未必懂。”厉出衡抱着和他周旋打算,想看看他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可触及阿且,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杜且是他的底线。
隋治堂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而粗暴地解决问题,为了他日后的远大前程,他应该与他多番周旋,这样他就能定下王微的罪,再偷梁换柱把王微弄给儿子当媳妇,等生米煮成熟米,他就是和太原王氏有姻亲关系的人。至于杜且,等他找到了,借着杜且已死的机会,往她往京里一送,送进太子的东宫,太子对他的赏赐也不会少,日后有了从龙之功,他也能权倾朝野。
可他低估了厉出衡对杜且的感情。
他固然知道厉出衡不好惹,但不过少了一个正妻,再娶也就是了,男人无一不是三妻四妾,升官发财死老婆为人生之三大乐事。
“剌史大人,军政独立,各行其事,你无权撤我官职。此事要报经兵部及吏部,查明事实之真相,由圣人下旨,才能夺我官职。”隋治堂虽受制于人,但心中并没有乱。
厉出衡冷笑:“原是这样没错,但事急从权,剌史对地方官员的考校任免均有权限,也有权撤换军方统帅,若是发现对方有渎职与谋逆之大罪。你将王氏和叶氏抓进牢中,可知已犯了谋逆之罪。陇西叶氏一代名将,世代忠良,辅佐太祖立下万世基业,后世子孙若是有违法制,须由刑部和圣人明旨法办,而你却擅自抓了人,越过刑部和圣人,这不是谋逆又是什么?”
隋治是粗人,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种法度,顿时傻了眼,任由暗卫把他投进牢中,不再挣扎。
而王微和叶央也被放了出去,但不表示她二人无罪,谢桐要她们尽快洗脱冤屈,以免遭人诟病。
厉出衡则去了内宅,见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尤氏,心中并无半分怜悯之意。
“我只问你一句,阿且呢?”
尤氏不耐烦地看他,“只要是我儿子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剌史大人这么出众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那王医女给我儿子当了媳妇,再纳杜氏当姨娘,有什么不好的吗?”
厉出衡对虚空说了一句:“杀。”
他并非良善,前世今生手中都沾满了鲜血,不是他不给尤氏活路,而是这样一个没有是非对错的人,就算留着她的命,迟早还会去害别人。
三更时分,谢桐跟踪隋治堂的副将找到了隋子焕和白芍的尸体,却不见杜且。
白芍是被凌辱之后割喉致死,隋子焕手中匕首就是凶器,可杜且去了哪里,他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厉出衡目光似刃,“你可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隋子焕嚣张地说:“我爹是节度使,带兵踏平你刺史府又有何难?”
“杜且到底在哪里?”厉出衡抬眼,命令他身后的暗卫:“把他的手筋脚筋挑断。”
隋子焕大惊失色,还等没出言恐吓他,暗卫手起刀落,他哀嚎出声,肥硕的身子在地上抖如筛糠,“让我爹杀了你,杀了你……”
厉出衡冷笑,“你爹?你爹被革了职,如今是阶下囚,犯的是谋逆大罪,诛连九族。没能保得了你,你还是乖乖招了,本官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爹啊,娘啊……”隋子焕大哭,“有人欺负我,爹啊,娘啊,快来救我,有人要杀我。”
被五花大绑的副将深觉丢人,连忙告饶,“回刺史大人,小的去到小屋的时候,夫人真的不在里头。”